记忆里有一个骨瘦如柴但声音温暖,会温柔地哼着不知名小调哄他入睡的女人,尽管她温柔的时候很少,白天,她总是疲倦地一遍遍叮嘱他,呵斥他的哭闹,神经敏感到不愿意听见一点点声音。
杜仰韶记得她一点点变冷变得僵硬的样子。不再睁开眼睛,也不再有严厉的呵斥和夜晚的小调。那时他抱着她的胳膊茫然地坐在地上,饿极了也没有哭,就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发呆,渗人的样子甚至吓到了闻讯而来的仆人。
那些人闯了进来,强硬地把她拖走。
于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从春到秋,从黎明到日暮,一年又一年。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其他的东西都只属于另一个世界,他们冷漠地望着他,他也冷漠地回视。
直到另一个生物闯了进来,他抓住它,从此他又有了同伴。
他的猫大多数时候总是非常安静,琥珀般的眼瞳盯着他的时候清澈又透亮,能让人不自觉地也跟着平静下来。杜仰韶能感觉到它不喜欢被人抱着,也不喜欢和别人靠的太近,但当杜仰韶抱起它的时候,它也从不反抗,仿佛一种无奈地纵容。
这种不动声色的陪伴,就像一个美好的梦境,轻易就可以被人打破。
杜仰韶在屋里坐了很久,从太阳初升到日上三竿。
身上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冷却,他低着头,手无意识地扣住了腰上的短刀。
想杀人。
当血液溅起,对手的身体沉重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他的心总是出奇的平静。
他想念那种平静。
而不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和心烦。
耳边似乎有窸窣的声响,杜仰韶没有理会。直到思绪一点点收回,他才站起身,推门出去。
“吱呀。”陈腐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灰尘飘荡在空气里。
“喵——”一声熟悉的叫唤,划破了少年眼底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