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重光忸怩了起来。
他想也知道自己现如今是怎样一副狼藉模样,若是在此情此景下承认自己是孟重光,定然会在师兄心中落下个极其难堪的印象。
想到此处,他又迫切地想回到塔里了。
对于徐行之的问题,他摇首,复又怯怯问:“你找他作甚?”
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徐行之继续问一问孟重光的近况,积攒了整整十三年的话在他口中膨胀、蹦跳,噼里啪啦地想要蜂拥而出。
然而徐行之并没有问下去。
两相沉默间,孟重光突然害怕起来。
……师兄难道还在怪他?怪自己十三年前将四门有倾覆之险的事情隐瞒于他?怪自己事情被撞破后还绑住他,不许他来救他的同袍?
可他已经得到惩罚了,整整十三年,他只能在梦里见到师兄,这惩罚还不够酷烈吗?
孟重光心事重重地拥紧了徐行之的后背,想象自己是一个游魂,恨不得浸入这具身体中去,亲吻那颗还在跳动的心。
三十里的路,二人停停走走,兜兜转转,硬是走出了五十里长。
待二人回到塔边时,一场战事已经结束多时,地上躺了三四具尸首,陆御九与元如昼在其间穿梭,寻找他们身上有何可用之物。
待一抬头瞧见徐行之,陆御九怀里刚刚搜罗来的一把铁剑戗啷一声落下地去。
他惊得张口结舌,喃喃低唤:“徐,徐师兄……”
徐行之明显愣了一下,认不出这戴了鬼面的人究竟是谁。
而销去一身皮肉的元如昼在看清徐行之的脸后,心中张皇莫名,几欲拔足离去,但当她看清徐行之背上的焦黑人形时,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谁。
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急急冲上前,扶住孟重光的肩膀:“不是说出去散心吗,怎生弄成了这副模样?”
孟重光并不作答,自徐行之后背爬下,任元如昼调用灵力,将他一身腐伤转移到她身上去。
少顷,他本相恢复,容色秀丽,如有掸去尘埃的明珠,微微生晕。
但徐行之在看清他的脸后,反应却相当僵硬,看不出丝毫欢欣之色,且往后警惕地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