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在炮口的蓝色光团比之前两次还要大了一圈,抛出的时候,让人觉得好似整个空间都在沿着它的轨迹压缩,灰雾也好,烟尘也好,飘散于空中的碎片也好,前方的大教堂路阔也好,就好似被搅拌成浑浊的一片。与此同时,大教堂的闪光被抵消了十数个,被干涉了弹道而未能命中的也有十数个,但仍旧有十数个不约而同击中了好几台离线机。到底被击中了几台,我没有来得及去数,因为至今为止最大的冲击波已经抵达了离线机群。
一瞬间,我们失去了其他离线机和“圆筒”的踪迹,驾驶位中所有的设备都亮起警告的红灯,随后,整个机舱中陷入一片黑暗,就连设备的警告灯也陆续熄灭。离线机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自我调节能力,宛如被巨浪打入水中的小舟,无助地打着转,让人怀疑会不会在下一个呼吸就会解体——五个呼吸内,机舱已经旋转了十几圈,才稍微出现减弱的迹象。机长“加”的身体已经暴露出来,她本来是和驾驶位融为一体的,然而,驾驶位已经一片狼藉,火花四溅,就像是呕吐一样,将破损的零件弹了出来。这个时候,机长“加”还在锲而不舍地使用高速语言,手动进行操作调整,她成功在这几个呼吸的时间中,手动完成了各个管线的接驳,甚至用身体的一部分,取代了已经彻底无法使用的设备。大量的管线以最粗糙的方式插在她敞开的胸膛中,颈脖和背脊上,仿佛在这一刻,她已经彻底取代了离线机原有的核心,整个离线机,以最直接的方式,成为了她的身体。
离线机在她的努力下稳定下来,这个时候,她的高速语言越来越激昂,向来平稳的电子音,也似乎带上了一种狂暴的色彩。她就像是在咒骂,像是在愤怒,像是在宣泄,她的动作粗暴,扯开所有阻拦自己动作的东西,将一只机械臂插入看似早就留出的孔洞中,下一刻,整个机舱再次光芒大放。剧烈的晃动也霎时间停止了。离线机维持在惯性飞行的姿态,继而打了个弯,朝斜下方冲向大教堂的位置。
冲击波掀起的气浪被撕扯着。很快,就看到一台离线机从迷雾中钻出,紧接着是第二台、第三台……所有幸存的离线机都在冲锋,这一次,已经不需要集结了,因为,所有的离线机都已经强弩之末。就连“圆筒”都已经残破不堪,失去了动力。正在重力的拉扯下,一路朝大教堂的方向坠落。
通讯频道再次恢复正常:“全机投放开始!”
“加”用力拉下一处挡板,按下其中的红色按钮,它大概是在之前的冲击中。机舱内唯一还保持正常状态的设备吧。离线机的外部装甲开始剥离,不仅仅我们这台离线机,所有的离线机,都在剥离自身的装甲。舱门在这个时候,再也无法衔接在机身上,一下子就断裂飞出,劲风顿时灌入机舱内,将所有的碎物吹得到处翻滚。卸载的装甲和零碎的物件,在额外的力量下加速。挡在了离线机群的前方,它们抵达得十分及时,大教堂已经开始反击。之前那可怕的闪光已经不复存在,也许发射源已经破坏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实质化的炮火,以及各种肉眼可见的法术现象。
被弹射出去的装甲和零部件,同样携带着神秘的力量。就如同盾牌一样,让这样的反击无法避开它们。无法穿过它们之间的漏洞,不得不被它们吸引过去。矛和盾的相撞,绽放出宛如群星闪烁般的光芒,这一刻,我们仿佛被星海包围着。
“所罗门啊,我们又回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回荡,之后,就是所有人的怒吼:“为了复仇!”
这是最后的宣战,我抱着真江来到已经没有舱门的出口边,机长“加”的声音在背后传来:“祝你好运,外乡人。”
“也祝福你,加。”我说完,从舱门跃出。
强劲的风,拍打着我的身躯,风衣被拉扯着,就如同残破的翅膀。
与此同时,所有的离线机释放了底部甲板,一排排的投舱弹出,就好似从大嘴中喷出的果粒,先后不一地点燃了助推器,选择不同的角度和路线,加速向大教堂坠去。
我将身体压低,以头下脚上的姿势赶上他们,在前方的“盾牌”消耗殆尽后,离线机就成为了吸引敌人反击的最后一道防线,从大教堂处激射而来的炮火,在神秘的作用下,穿越我和战士们所在的空间,于离线机和“圆筒”身上爆炸。不断有离线机瓦解,“圆筒”也不堪负荷,断裂成了三半。我不知道“加”是否可以在这样的攻击中幸存下来,又会有多少机长可以幸存下来,从突袭开始到现在,最终完成投放的原住民战士,只有不到两百人。即便如此,我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就好似被一团熊熊的火焰包围着。我的心中,就像是被注入了额外的力量,对一切都毫不畏惧。我也相信,幸存下来的原住民战士也一定是同样的感觉。这到底是情绪的感染,还是在最后的最后,原住民们仍旧为所有人加持了一种类似于兴奋剂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