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理,这一战中、功勋最为卓著的当属裴翎和方源。前者领兵鏖战一年,攻城略地无数。而后者更加亮眼,从水路进兵,一举攻陷南澜城。虽然有趁着南澜城内部大乱的原因,但功勋就是功勋,更不用说之后快船南下,又带着归降的南陈皇帝收服了南陈六郡。
可让满朝文武大吃一惊的是,这两位功勋最卓著的大将,竟然不约而同推拒了封赏。
卓新武今日上门,就是为了此事。
“将军何必推辞,皇上都说了要重赏两位。”
裴翎淡然说着:“封赏可以,但也不必隆重。一战定胜负,本就非我二人之功。受之有愧,自然不愿承担。”
“话是这么说,但是皇上在这一战中的功劳,总不好……”卓新武抿了一口酒水,回想这一战的内情,依然感觉不可思议。便是街坊中最曲折的话本子,都编不出这样的故事来吧。
“而且,将军推辞不受,让下面新立了功的小辈如何,难道连他们也不封赏了吗?好歹拼杀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卓新武苦苦劝道。
他今次上门奉劝,也是皇帝的意思。
裴翎无奈,只好问道:“拟好了吗?”
卓新武一听有门,立刻将带着的折子取出,奉了上去。
裴翎就在桌案前打开,逐一翻看,沉吟片刻,又让侍从取来笔墨。
卓新武凑到旁边,亲自替他研磨。
裴翎提起笔,修改了几处,他递还给卓新武,笑道:“就照着这个,呈报宫中裁定吧。”
卓新武略一扫过,裴翎对封赏的名单略作调整,并未大改动。他顿时安下心来,皇帝看了想必也是满意的。趁着年节,将这件大事办完,大家正好喜上加喜。
两人又商谈了片刻,眼瞅着天色已晚。卓新武起身告退。
送走了他,也许是酒喝得太多了,裴翎难得感觉一种朦胧的醉意,他返回中庭,却没有进屋,径直沿着廊道往后花园走去。
坐在两人刚才商议军务的凉亭中,桌上酒香依然,琉璃瓶映着晶莹的雪光,卧虎砚中墨迹依然湿润。
裴翎遥望着庭院中的梅花树,缕缕暗香牵引下,心神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梅花盛开,新雪铺道的季节,他收到了宫中的征召。
年方十岁的裴氏六郎,入宫为皇子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