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允爅深深地望了杨不留一眼,眸子里的情绪看不分明。他示意岳无衣扒开那灰土土的包袱清点物件细软,见少年郎确认并无遗失,这才接过岳无衣递给他的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
“杨姑娘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杨不留眼皮微颤,垂眸一瞬瞥向言归宁,轻轻地看了他一眼,抬眼时便笑,轻快道:“殿下若不介意,便只当我这乡野小民胡说乱道了——此行来到广宁,可是有朝廷中人要置肃王殿下于死地?”
诸允爅看向杨不留,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唇角。
“怎么说?”
杨不留平淡道:“殿下身份尊贵握有兵权,持令牌前来广宁处理赈灾款项之事,按理应当骑马行进,有仪驾随从,行官道,住官驿,地方官员大开城门迎接,鸣锣开道。可民女在官府附近走动许久,却既未听说知府大人收到什么圣旨,也未见衙门为迎贵客作出任何准备……反倒是闻副都统在官商通行的南北城门加派了重兵,说要抓人,却又并未直接言明要抓什么人。”
诸允爅碰了碰自己额头上的包,微微吸了口凉气:“你觉得是谁要抓本王?赵谦来?还是闻戡都?抑或是合谋?”
杨不留略一思索,毫不犹豫道:“闻副都统。”
诸允爅唇角的笑意深了些,立于一旁的岳无衣当即绷直脊背,站如松木,视线在杨不留和自始至终神色平静却一言不发的言归宁身上逡巡移转。
“杨姑娘为何如此笃定?”
“赵知府为人极擅逢迎,上下周旋向来亲力亲为。可方才黄捕快说,此次南城门安置亲兵,赵知府却从未露面,这便意味着——闻副都统要抓的人,他一个区区知府不敢冒犯,也不想冒犯。所以他才派遣亲信的黄捕快前往,既圆了闻副都统的指派,也不至于惹祸上身。”
“黄捕快精明得很……他见赵谦来不露面,自己也不强出头。”诸允爅抬眼看了岳无衣一眼,“所以即便怀疑我们二人来路蹊跷去处也蹊跷,他也并未阻拦,甚至可以说……有意放走我们。”
杨不留闻言微微动了动唇角,看向诸允爅的目光有些寻味:“再加上昨夜在鬼树林里见过慌不择路的二位,所以我才认定,肃王殿下此行,怕是有几分艰险的。”
诸允爅抬眼看向杨不留,半晌之后轻声一笑:“杨姑娘为何对本王的行踪来去生死福祸如此感兴趣?”
杨不留平静地望着他:“因为广宁并非天子脚下,平静之下暗流涌动。肃王殿下若想彻查广宁府,不留和师父师兄可助您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