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于鸡鸣前后行抵楼烦关下,在匈奴大营三十里外驻停,旦和另几个擅长骑马的乡里很快被摸透了戈兰部的虚实。
既然他们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增援,那么在李恪眼里,这剩余的三四百游牧骑士就已经是死人了。
他把整个袭营的策划都交给旦和由养去做,辛凌则被委派为监军,只负责压制两个男人因抢功而产生内耗的可能。
安排好这一切,他独自来到临时军营中唯一的那顶帐篷,也就是吕丁的灵堂。
新扯的白绸,如林的串绢,吕丁哀荣备至,棺椁是临治亭一位豪商为自己预留的阴沉木厚棺,牌位则是辛凌在行军途中,亲手雕刻出来的黄杨木灵牌。
李恪低下头掀帘而入。
厚重的棺椁前只有一人披麻,是吕丁最忠诚也最信任的隶臣呼毒尼。
他跪在那儿,操着异味的雅音,唱着苍凉的牧歌。
有人向着牌位鞠礼,他便停下歌,对着宾客还以三个响头,磕完便坐直身子,继续那首未完的歌谣。
李恪静静地走过去,长身跪坐到吕丁的牌位前,昂着首,挺着胸,双手扶膝,就如往日与吕丁在房中叙谈的前奏。
往日里,李恪只要摆出正襟跽坐的姿态,吕丁便知道他有正事要谈,会立即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这些事呼毒尼不止一次听吕丁提过,因为那些为数不多的正经叙谈,都是吕丁的骄傲。
“雄鹰,主人被长生天召唤去了,这一次,他坐不起来了。”
李恪突然感到鼻子发酸。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