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大秦官场看做一个金字塔,皇帝自然是唯一的尖顶,关系户门雄踞上层建筑,有才或有财者共建中层结构,最庞大的下层官吏体系,则全部交给了公正、先进、而伟大的学室制度。
学室是秦朝的特产,其类型近似于后世的公务员培训选拔机制,以培养称职的法吏为最终目标,是秦人深入学习律法及文化知识的主要手段。
大秦在每县皆设有学室,以各地令史为师,每年招收学徒若干,其名额虽由各家乡学举荐,但最终的决定权一直握在三位掌印县官的手上。
学室每年的招收名额不少,而且门槛颇低,只要年到傅籍,略有学养,再辅以一封束脩,些许谢礼,基本都能找到合适的乡学挂靠,而县官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卡掉申请者的入学请求。
而在三年修学完毕之后,学子们只需通过考核,就可以正式上岗,并由此成为大秦的基石,也就是数目庞大,业务精熟的佐吏官员。
李恪的人生规划就是当官,严氏对他的未来期许也是当官,所以通过各种途径,他对大秦的官场体系颇为了解。
关系户是不必指望的,虽说他身上留着李牧的血,照理说也算是符合标准,但李牧得罪的老秦人太多,他家又家道中落到落无可落的地步,在有进一步的转机之前,他完全不存在职场竞争的能力。
学室也不行。
学室最大的问题在于耗时日久。
李恪仔仔细细计算过一遍,排除一切正面或反面的特殊干扰,他需要两年时间才能报考学室,三年时间学室毕业,此后年年课考为上,这才能以三年一次大晋升的速度,花六年时间走到学室官员的巅峰,也就是县佐、县尉之流。
这个过程需要耗时整整十一年,而在李恪的记忆当中,大秦这个短命王朝拢共也不过十几年的命数,眼下已经是第三年了,剩下的日子……是十年,还是十五年?
李恪回忆了好些天也没忆起来大秦是在什么时候亡的,他只知道在始皇帝死后,胡亥当了三年二世,然后大秦就没了。
于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横亘在他的面前,那位如今听上去春秋鼎盛的始皇帝,到底还有几年好活?
祖龙死,天下崩。依照李恪的判断,如果想在乱世当中决定自己的命运,挟带领民逢源左右,他至少需要在一县之地说一不二。
一县之地,是他在乱世当中保证话语权的基础条件,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无论到时投奔项籍、刘季还是陈涉,亦或是选择为大秦流尽最后一滴血,他能做的都只是随波逐流。
随波逐流的生活充满不确定性,对于一个技术宅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的生活充满不确定性。这注定了李恪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学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