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响仿佛唤醒了他们关于上一次响声的记忆,多数人在短暂的惊醒后摇摇头将那声响抛到脑后,仍旧一边唾沫横飞地和同伴吹牛聊天,一边大口豪饮杯中的麦酒;然而有少数人类和兽人却面带犹疑,他们诧异地四处张望,并且很快就看见酒桌上的文卿。
咚。
文卿又敲了一下,昏暗的酒馆中,烛火仿佛也为这一声跳动了一下。
他的眼神就像老鹰面对猎物一样,充满了专注和掠夺的欲.望。亦或者说他的眼神是出于一种蔑视和饥饿——作为一个灵敏的蔑视这些迟钝的,又因为被一群迟钝的感官包围,周围的一切都过于迟钝、毫无创新,低度开发的感官所展示的世界不能满足高度开发的感官,以此才产生的饥饿。
随着他的这一声敲击,某些酒杯被放回木桌,某些谈话的人茫然地停下,某些人类或是兽人将眼神聚集到这个年轻的人类所站的酒桌上,将眼神投向他。
这年轻的人类少年穿着烈焰一样的颜色,像是火一样发光。
咚。
安静像是一场飞速传染的瘟疫,或是龙卷风——在所有人类或是兽人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个个眼神投向了文卿,每一张脸的长相都不一样,可是每一张脸上都写着共同的、不知名的渴望。
这里只是一个佣兵的酒馆,在这里喝酒的也都是佣兵里的底层。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或许也曾有梦和精彩,壮志豪言,然后一切都在千篇一律的生活中熄灭。
咚。咚。咚。
文卿歪着头扫视酒馆,随着众人的心跳落下鼓音。
他好像看了所有人,又好像谁都没看。他空茫的眼神扫过的时候,既让人觉得有一瞬间他已经将你整个人都看透,也让人觉得他是透过你在看别的人。
但他的手非常有力并且稳——他的眼神最飘忽的时候他的手依然会这么稳,让人怀疑是不是哪一天他老得快要死了,手背上长满了老年斑,肌肉松弛,手骨僵硬,那时候他的手依然会这么稳,稳得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稳的东西,往后有人说起稳的时候,都会说“稳得像那个吟游诗人的手”。
“哈。”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所有人都为他的这一声笑心中一跳。
这笑声里好像有别的不平凡的东西。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