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兵也不是好惹的,这是整个大明朝唯一戚家军的血脉,用戚家军方法训练出来的军队,当年戚家军余勇犹在。士兵非常勇敢,车厢上一排长枪兵,奋力击刺,防止敌人爬上来,更有数不清的火铳轮番发射,硝烟弥漫,铁砂如雨点冰雹一般向车厢下洒落。
戚家军重视火器,大炮、鸟铳、火铳的配备至少能达到六成,甚至七成,堪称大明之最。浙兵装备不起那么多的鸟铳大炮,火铳配备最多,几乎是人手一把,而且也用三段射击法。火铳最适合近战,只见车厢下,惨叫声连连。浙兵火铳兵经验丰富,专门射击女真战士防护最薄弱的面颊,就如同女真骑兵喜欢用弓箭近距离射击明军面颊一样。
只听砰砰火铳声响个不停,车厢下,无数女真战士双手捂脸,大声惨叫,铁砂深深的嵌入面颊,鲜血从指缝中不停流淌,更有许多人直接被射瞎了双眼,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但这些女真战士足够悍勇,只要还能战斗,就绝不后退一步,许多人脸上血肉模糊,依然疯狂的爬上车厢和浙兵死拼。
车厢上下喊杀声一片,仿佛野兽的嚎叫声,濒死前的惨呼,身上各种血淋淋的撕裂伤口,鲜血喷溅,到处都是一片血红。这种状态,瞬间就能让所有人疯狂,热血沸腾,一切思想都停止了,只剩下一个意念,如何把武器最尖锐的部分狠狠刺入敌人身体,敌人的惨叫会带来快感。而死亡,不论敌人还是自己,都是荣誉。进入这种状态,人生已经变得很简单了,生或者死,不需要思考,听天由命!
车阵终于被女真战士冲开了几个缺口,不过浙兵并不慌张,他们还有预备队,一千浙兵已经等在车阵中,只等这一刻,只见这一千人迅速变化成数十个小阵,向这些缺口挡住,这小阵,辛明再熟悉不过的,这是戚家军鼎鼎大名的鸳鸯阵。
最前面双手持着大毛竹的狼筅兵,他身边有盾牌手配合,后面是几名长枪手,短刀手身体矮小,游弋在盾牌手和狼筅手之间,最后面还有火铳手,他们佩戴戚氏军刀,来不及发射鸟铳的时候,一样可以肉搏。
战况依然惨烈,女真战士第一次直面戚家军的打法,多兵种配合作战,长短兵器配合,冷热兵器配合,一个微型的杀人工具。各自为战的女真战士虽然悍勇,却也不能抵抗,一个个被长枪手戳倒在地上,要么抽搐着死去,要么哀号翻滚,被短刀手一刀夺命。
几个缺口很快又被堵住了,大炮和鸟铳不停的发射,女真战士成片的倒下,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女真战士逃跑后退,他们宁可在车阵下的泥土中哀嚎而死,也不后退一步。女真战士可以称得上这个时代全世界最悍勇的士兵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句话并非虚言。
这时候,女真数百盾车过了壕沟,缓缓靠近车阵,盾车是女真战士没有大炮之前的看家法宝,坚固的盾车最前面的挡板有数寸厚,是用辽东山林中最硬的松木制作的,外面还覆盖数层牛皮,极为坚固,除了大炮,任何投掷射击类的武器全都无效。盾车上面有盖子,一旦靠近车营,就可以当成作战的平台。
成败在此一举,代善表情严肃的用旗语下令,八旗重装步兵全部出击,“冲啊!”数万步兵如同浪潮一般向车营方向冲过来。晨光熹微,一场大战终于到了高潮,数万女真战士在河滩上狂奔,放眼望去全是剃青的头皮,黑色的小辫飞舞,还有就是闪亮的铠甲武器,狰狞凶恶的面孔。
而守在桥头路口的车营好似洪流中的一块小小礁石,只要狂涛的一个冲击,就能粉碎。戚金站在车上挥剑大呼:“好男儿,誓死不屈,捐躯报国就在今日!”
数千浙兵一起高呼,“誓死不屈,捐躯报国。”挥舞武器,冲上车厢,与冲上来的女真战士誓死拼杀,数千浙兵没一个逃兵,他们是在为荣誉而战,为戚家军不灭的军魂而战,浙兵威武!
不计其数的女真战士冲上盾车和浙兵厮杀,这时候车营的防御已经失效,浙兵全凭意志和心中一口血气,誓死杀敌,全军覆没不可避免,每一个人心中都存了舍身报国的意念,唯死而已。
桥头上,沈阳逃出来的难民已经全部过桥,只剩下辛明带着从沈阳撤出来的一万残兵还有两千白杆兵。此时,桥上已经遍洒桐油,只需一点火星,整个大桥就成火海,过了桥就能活命,每一个人心知肚明。但看着浙兵还在死命拼杀,怎能丢弃友军,先行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