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冷哼一声:“妇人之仁!你放心,我会好好善后,绝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说着右手亮出一粒猩红的药丸,低声道:“吃了它。”
我转头不理,突感下颌一痛,已被他生生攫住,微一用力,我便不得不大张了嘴,眨眼间口中已多了一物,“咕噜”一声便吞了下去。
他满意地笑了笑,转瞬又沉下脸来:“别人都是来求本王赐给解药,唯独你。”他没有说下去,我含了泪叫道:“我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宁可死!”
澹台双目陡然变得赤红,嘶声道:“此药也只能保你三月,三月之后毒发较之前更为厉害,此后一次较一次猛烈,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好自为之!”
见他转身欲走,我把心一横,叫道:“你,你千万别给我的孩子服这药,你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求你别伤害我孩儿。”
澹台脚下一顿,竟不转头,沉声道:“只要你肯乖乖听话,什么都好说。”话音刚落,一手拎起地上绿衣的尸身,一阵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室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就像游历了一场梦境,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呆立当地,良久,良久,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这解药果然管用,服下之后,便再没了心痛的感觉。
次日我便派人传出话去,说绿衣不见了,于是宫里即刻着人四下里寻找。
直至黄昏时分,众人才在一口枯井里找到了绿衣的尸身。据验尸仵作称,死者头下脚上地栽入那口很深的枯井,颈骨断折而死。
至于死者死因尚未查清,众说纷纭,有说是思乡成疾,郁闷自杀,也有说是他杀,总是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一时间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但很快的这流言便平息了,绿衣毕竟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人,掀不起多大风浪,自然也无人去深究她的死因,只因她的死实在是无足轻重,便像是三月里刮起的一阵尘土,转瞬便消逝殆尽。
只有我心里一直不好过,倒似是我欠了她的。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拿了些纸钱到后院去烧给她,默祷她早日超生。
很快的我身边又多了几个年轻宫人来服侍,谁知道下一个青竹、绿衣又是哪个?总之此类人恰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习惯到麻木了,懒得去查去问。
只有澹台明月让我愈来愈感心惊,这宫中只怕已遍布他的耳目,任何人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看来这靖国的天下,他是觊觎已久,并且势在必得了。
而我居然要成为助纣为虐的千古罪人,想起来便是寝食难安。可是我难道真有那么伟大,真要置我两个孩子的安危于不顾吗?什么大义灭亲,什么忠孝两全?!我只知我是一个母亲,我得护着我的孩子周全啊!
午后的天气有些闷热,我心里烦躁,不觉信步踱往御花园,花木的芬芳或会令我心绪宁静一些。
此刻所有人都躲在房内纳凉,谁也不愿出来受这毒日头的暴晒,偌大的御花园竟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