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习惯了在这些侍女的保护下生活。饮食起居有她们伺候,闯了祸她们陪着我倒霉,甚至素弦跟着我去青楼,我也只是感动,并没有觉得那样做多不应该。
我无耻地顶着高高在上的头衔,坦然地享受她们给我的保护。
可是,今天我觉得我错了。看到素弦这个样子,我宁愿跟她一起跳下悬崖或是被那些王八羔子给糟蹋了,也不愿意一个人躲在她给我支起的保护伞里置身事外。
月亮渐渐升起。我们从分开到现在不过才个把时辰,我却恍惚觉得,一辈子都耗在了这一片黑色的丛林里。
一样的良夜深宵,一样的月色沉沉。昨天还在我面前流露孩子气的素弦,再不能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恍惚过了好久,又恍惚时间一直被我攥在手心里,分秒都不曾流逝。
路上远远地站着个人试探地叫我:“青禾,青禾……是你么?”声音那样熟悉。
我抱着素弦坐在地上,看着来人嚎啕大哭:“宗谕哥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就早一点点……素弦就不会……”
我不知道是该怪端砚走得太早,还是该怪宗谕哥哥来得太迟。一个下午走了,一个晚上才来,他们两个人的完美庇护只有半天的空缺。可是这样的空缺,却陷住了一个女孩子一生的幸福。
“我收到子放的信,说你离开了京城,算日子今天该到了……不巧城里有事,耽误了些时候……”他的眼圈也红了,伸了手过来要接素弦。我抱得紧紧的,死都不肯放手。
“青禾,素弦受伤了,我们给她找大夫,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宗谕哥哥边掰开我的手边哽咽说:“你再这样抱着不放,她就真的活不了了!”
我这才松开手,跟着他上了马车。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宣城的淮南王府。
你看,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我们离自由那么近,近得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却在通往自由的路上万劫不复。
回到王府,立刻给素弦请了大夫。只是并没有像宗谕哥哥说的那样很快就好起来,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多天才能下地。
请来的大夫每次开完药都会微微摇头,他们不敢明说,我却渐渐听出来了。素弦以后很难再有孩子。
我端着药去喂她,就像她从前照顾我那样细致,心里是满满的歉疚。
她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对那天的事也是决口不提,只是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像小溪一样清澈见底的明亮和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