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锦瑟满脸懊恼的走出房门,与前来寻找铭幽的莫离打了个照面,两人一时怔住。
“你是……”莫离迟疑道,心想,不会吧,曹家小姐怎么好好的扮成男子逛起青楼来了?
认出莫离,差点唤出声来,忽然想起所处之地,忙低头从他身边走开。刚走两步,便听身后的莫离对留在房内的人道:“公子,您该回府了。”
忍不住回头望去,心里细细思量。莫离在临淄做藩将,能让他如此恭敬又语唤公子的只有那位传闻中风-流-好-色的临淄王!都说这位临淄王俊美无双,从前她总认为,那是世人添油加醋的传言,今日一见,真人竟比传言更具诱-惑。
隐隐有琴声传来,巫鹰循着琴音疾步前行,随着离所想之人越来越近,琴曲也渐渐听得明白,却是一曲《广陵散》,这样慷慨激昂、气势恢宏的琴曲,鲜少有女子能够驾驭得当,唯有绯嫣――他的绯嫣,他心心念念想要与之携手到老的绯嫣,能将此曲抚得铿锵有力而无半点小女儿的娇媚姿态。
心中的喜悦使得他没去细想琴曲的含义,急急推开房门,果见一袭红衣跪坐于琴桌前,纤纤玉手在琴弦上拨弄不止,铮铮琴音从她指下流泻而出。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抬眼看了看他,眸光清冷,无波无澜。转瞬间,她的目光再次落到琴弦上,只专心抚琴。
她仍是爱穿红色,不同的是,从前所穿皆是布衣,如今所着的是绫罗织就的华服。妆容一如从前的淡雅,即便身处宫廷也依旧只是随意的在发间斜插着两支梅花银簪。
她没有变。巫鹰高兴的想,他的绯嫣还是从前的模样,并没有因为环境的转换而改变。
缓步走近琴桌,伸手轻轻按住她拨弦的手,琴音因此停住,巫鹰微笑道:“我是来接你的。”
他似乎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他不能肯定那声叹,是自己一时的幻听还是真的发生过,现在也不愿去细究。他轻握住她的手,想拉起她:“我们走。”
她抽回手,终于抬起头看他,对着他绽放出清冷的笑容,而后,他听到这世间最为残酷的回答。
“有刺客!快来抓刺客!”
话语尖锐如利刃,瞬间刺穿了他。
他从刺痛中醒来,疼痛由梦境转移至臂膀。艰难的起身,额上的冰凉掉落至手心,却是一方浸了凉水的毛巾。疑惑的抬头,发现鸾正靠着床头打瞌睡。这才想起,昨日似乎是发烧了。拉高衣袖,发现伤口已变得肿胀。思虑片刻,这毒虽不烈不至夺人性命,但若任由其在血液里四处游走,终是不妥。
这些天来,他一直深陷在愤怒、失望的情绪里,有着自暴自弃的想法,想让这随时作痛的伤口提醒自己不要再沉湎于过去――他的绯嫣已不再属于他了。但是现在,他想通了,不过是失去一个人而已,未遇上她之前,他也同样是一个人,现在,不过是回复到最初的状态。
起身坐到桌边,将手中的毛巾死死咬住,横下心大力捏挤伤口,汩汩黑血从伤口涌出,他的额上疼出一片冷汗。
为了分散心神减轻疼痛,他在心底哼起曲子,孰料,竟哼出《广陵散》。这支琴曲他太过熟悉,这是绯嫣最爱的曲子,她为学此曲费尽心力。每每想到绯嫣,心里便会不自觉的涌出这支琴曲。
广陵散,广陵散。巫鹰默默念诵,电光火石间,忽然就想了明白,这支曲是写给那些复仇者的!那晚,她借由此曲告诉他,她心意坚决,绝不会离开。原以为已被凿去的心又开始抽痛,嘴里的毛巾落到桌面,他不自觉的低喃:“绯嫣,难道要平复仇恨真的就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