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谨亲王方惯常的抱起少帝,将他平放至御座上,恭亲王亦是亦步亦趋,半步不离左右,俨然一幅忠臣良将的样,我却在心中为这二人的虚情假义而冷笑着。
戏,不仅是演给小皇帝看的,亦是做给相互看的。看得两位亲王皆躬着身子侍立于御案前,我因见机行事:“皇上,请恕奴婢谏言,两位叔王,既是陛上的至亲,亦是陛下的肱骨之臣,还请陛下赐坐。”
“那、那么赐座。”
少帝以稚气的声音行使着帝王的权利,岂止是底气不足,根本就像是笑话,最令我忍俊不禁的是他又很认真的问:“可是,上官,恭亲王是兄长,不是叔伯辈,那也要赐座吗?”
我才要发狠答道让他站着,已落座的谨亲王却大度道:“自然亦是要赐座。”“那按皇叔的意思赐座。”
“回皇上话,谨皇叔虽是一番美意,却不能坏了规矩,臣不论是年资还是辈分皆比皇叔要低,还是容臣站着侍立。”
我算是听明白了,他这样立规矩左不过是为着两个原因,一是处处敬着谨亲王,二是连打带消,暗中告诫我,他的事不必我出头,不会承我的情。
事实是,我可从来没想帮着他,他不必急着与我画楚河汉界……
我心里极其明白,却深谙难得糊涂之道,不了了之不仅适用于官场,亦适用于宫庭,我只当是若无其事,按部就班的坐在御案之下的小几旁。
他二人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开始长篇大套的议政,少帝端坐在御坐上不过片刻就坐立不安,只是碍着谨亲王的威严,七蹭八蹭,终于憋着睡了过去,见此情景,我只得暂且搁了笔,叫进御前的人……心中只叹,少帝连做个摆设都不必。
借着送少帝的名目,我也可以趁机摆脱朝堂那些事事非非,如此,亦是一种解脱,我便一动不动的守在少帝榻前,坐得久了,难免打盹。
疏不知,才眯了下眼,肩头却被微微的一拍,震得我措不及防,半梦半醒的仰起头,迎面与谨亲王撞了个正着。
我起身下榻,忙乱中却找不见之前脱掉的鞋子,当着他的面赤足,算不得羞怯,多少却有些窘迫,只得启了朱唇开口央求:“有劳殿下背过身去。”
“好!”
他应了应,慢慢转回身,动作轻微,杏黄色的袍角从我的跟前轻扫而过,掀起一阵淡雅的香风,是沉檀的味道,这令我不由想起与他相知相识的往事。
也曾温柔了时光……
“请殿下恕奴婢失仪。”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他说这句话的,但我再也不急着寻鞋子,蹑手蹑脚,逃也似的离开。
原来任我心里有许多的算计,总归是一个女人,骨子里始终摆脱不了柔弱,我其实很柔弱,也很自卑,只是平日要着强,不愿承认罢了!
亦或许不是不愿承认,只是承认了又如何?不会有人因为你肯承认软弱而同情你,而帮着你,相反,只会授人以柄,如软肋一般被人死死的掐着。
除了成为强者,我的人生早已没有任何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