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母亲的话,钰公主才猛地站起身,挺直了腰背,刚刚撒娇时的欢快一下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脸矜持样,十足一个公主该有的高贵样子。
“爱妃可别太过严格了。”兰陵王伸手去抱起钰公主,笑问道,“刚听到你在背书,背的什么书?”
“是先生教的《大学》。”钰公主骄傲地在父王面前扬了扬手指,“先生说儿臣天资聪颖,三岁能诵文呢。”
“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么?”兰陵王宠溺地看着她问。
“嗯……一国要强盛则需民为上,君为轻。一国之主,若得民心,则无需强兵也必所向披靡。”钰公主振振有词道。
“民心,民心……这些贱民,只会知道一日不作乱,则天下不太平!”兰陵王忽又想起今日朝堂之上的事,轻轻放下钰公主,一脸愤慨。
“父王可是为了有人说儿臣是祸水之事而生气?”钰公主扯着兰陵王的衣袂,一双眼睛祈求着父王能低头看一眼仍然矮小不及父王腰身的她。
“嗯……这些贱民,根本就不了解你的好!他们又如何能体味一个三岁小儿说出民为上,君为轻的话来?如若他们知道,又如何能作出祸水这样的诗来?!”兰陵王心疼地看着钰公主,复又看了看同样受贬的爱妃,心中万般莫奈何,一下难以自抑。
“父王,儿臣不恼。”钰公主缓缓说来,“儿臣认为,这位作诗的人,乃一面明镜。若非他有作《祸水》一诗,父王和儿臣必至始至终都不会知道原来白玉宫已劳民伤财至民愤的程度。如果不适可而止,则民心必失,国家必乱矣。所幸,我们所知为时尚早。”
兰陵王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女儿,一时间心内波涛汹涌,百感交集,一颗心疼至最疼,疼到无以复加。他抹了一把眼泪,半蹲在钰公主面前,狠狠地把她拥入怀里,昂首对皇贵妃道:“我儿如此聪慧,实可惜了是女儿身,不然,便是这偌大的国家,我也交得下给她!”
“皇上……”皇贵妃眼中盈盈有泪,本来作为母亲听得这样的赞扬,必应欣喜万分,可是她却惶恐得双膝跪地,匍匐于兰陵王面前。
“爱妃这是?”兰陵王赶紧扶她起来,不解她为何如此行径。
“臣妾恳请皇上停止白玉宫的一切,恳请皇上看在钰儿的份上,放过那作诗的人……”皇贵妃怎么也不愿起来,低头俯身于地,给兰陵王行了个大礼。
兰陵王才伸出的手定定地停在了半空,脸上净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爱妃,你怎么可以如此抹杀了朕对你以及对钰儿的爱?!你让朕,情何以堪啊!”
他挺直了腰身,第一次用凌厉的眼光看着地上的女子,这个占据了他全部的情与爱的女子,今日却同那些蚁民草芥一般见识,她的话语,生生地割开了他的心脏,让他一下子痛得不能呼吸。
“皇上……”第一次,这是第一次皇贵妃如此地卑微,可是皇上他,却似乎一点都不能明白她的心意,她这有哪里是抹杀了他对她们的爱呢?
可是这深宫之中,这千秋百世之间,根本容不下一个专宠如此的她。如果仅仅是她自己便罢了,可是偏偏还有她心头的宝贝,她的心肝儿――钰公主。她不能让女儿跟自己一样,在无知之中被推上风头浪尖。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只希望她的女儿可以长命百岁,哪怕只是平平凡凡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