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寻正磨墨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望着父亲,眼中的期待和不安隐约可见。她声音很轻:“我听江婶说了,爹,是真的吗?”
“是真的。”程渊冲女儿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不过不要怕,我这就上书,请皇上收回成命。”
“爹——”
程渊抬手,阻止女儿再说下去。他笑得温和:“你毕竟是个姑娘,在咱们书院读书还行。真要是以程寻的身份进宫,给人知道,那可是欺君之罪。”他轻轻摇一摇头:“可惜这么一来,你以后也不能继续在书院读书了。”
“我知道,爹。”程寻理解。
程渊继续同女儿解释:“当然,或许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比如说程寻回老家了,或者干脆让程寻这个人消失……”他停顿了一下,凝视着女儿:“可是,呦呦,皇上不查便罢,若真查出来……”
“爹,我知道的。”程寻忙道。
欺君之罪在这个世道是祸及家族的大罪。
可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要她进宫做二皇子的伴读。她前几日听云蔚、霍冉他们说过这位二皇子。本朝几乎人人皆知皇上独宠姚贵妃,两人只有一个儿子,即已逝的怀敏太子萧琮,从未听说过什么二皇子萧瑾。
而且这位二皇子很神秘,其生母是谁,过去十多年是怎么度过的,云蔚他们也不知道。大家只知道是茂阳长公主找到了皇帝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听说皇帝延请当世大儒来教导二皇子,如此一来,为其找伴读,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官宦子弟、皇亲国戚,品行兼优的后生应该有不少。皇上怎么偏偏下旨让她去做皇子伴读?
在崇德书院,程寻倒也算是刻苦聪颖,但是远没到惊动圣驾的地步吧?
程渊轻咳一声,安慰女儿:“不要太担心了,圣上仁慈,只要讲清楚,就不会过多怪罪。”
程寻点一点头:“嗯,我知道的,爹。”那句“是我不好”在心头转了好几转,终是没说出口。
她轻叹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的求学之路会因此而终止。
程寻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父亲笔走龙蛇。
约莫过了两刻钟,程渊方搁下了笔,轻舒一口气:“好了。”他将身子一让:“你来看看。”
程寻依言上前,认真细看。
她从小就知道,父亲的文章写的好。今日这陈情的奏表写得尤其感人。仍是先前的说辞,讲她出于孝道,为母扮成男装,谨小慎微,恪守规矩,后又委婉拒绝了皇帝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