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蕤出继辽东王,司马赞又夭,实际上司马攸还有三个儿子,他必须要留下一位继承自己齐王的爵位。而且万一日后齐王继承大统,这齐王嗣子的身份甚至可以让留下来的人继承江山。 所以齐王的决定,影响的不止一个人。 三个儿子分别为次子司马寔、三子司马冏、四子司马川。司马攸走出茅屋,看着不远处隆起的山丘,轻轻道:“阿赞已亡,阿川尚幼,若是以阿川出继,一旦夭亡,难道还让我再出一子不成?既然姐夫前来,那就让景深过去吧。” 齐王的一番话,实际上也便意味着,他要将三子司马冏留下来,作为自己的继承人。而司马寔则步了大哥司马蕤的后尘,丧失了继承齐王大宗的希望。 张韬从石崇手中拿到的一百八十万分红,给了大哥与二哥各二十万,然后上缴母亲三十万万。再加上他又将5万钱作为安家费拨给张孟,以及这几日在洛阳大市不断采买,这一大笔钱转眼间便花了一半。 所谓利可众而不可独,谋可寡而不可众,独利则败,谋众则泄。 他若想做事,首先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便要打理好。他现在虽然深得父母的疼爱,但作为幼子有着先天的劣势。一旦父母百年之后,这个家庭便会落在大哥的手中。哪怕以后分家,大哥也有家族的处置权,除非自己能够独立出去另立分支。 他当然不会将大哥二哥想的太坏,但将人生的主动权交给别人,也不是他的风格。毕竟只有给自己留有足够的余地,才能够进退自如。 临近年节的日子里,爆竹声此起彼伏。而在张家下人的眼中,府中的三公子突然之间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先是通过管家到洛阳县帮张孟一家脱了奴籍,将之安顿在城南。然后在张孟四个儿子的陪伴下每日里在洛阳城内四处游览,大包大包地往府中带东西。 这还不算什么。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位三公子买来的东西都是平日里常用的,比如说菽(黄豆)、菉(绿豆)、石磨、麻布、以及釜(汉魏时代的铁锅)等等。 下人们并不知道自家的三公子凭借一座摆钟便赚了一百八十万钱,但公子突然之间阔气起来则是他们真实的感受。所以他们私底下议论的时候,纷纷觉得是不是这位公子又发病了? 每日里看着下人们异样的眼神,张韬只能苦笑。这几日之所以如此忙碌,便是想趁着年节时分给全家做上一顿大餐。 说实话,随着牙齿渐渐长齐,他开始怀念起后世美食的味道来。 张家虽然乃是大户人家,吃穿不愁,甚至可以说是丰盛。但是这种丰盛不过是与一般人家相比而已。真正论起来,可吃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在冬季尤其寡淡。这也是为什么何曾之流每顿饭花费万钱仍然觉得没啥可吃的原因。 本身就没有多少东西,还反复吃,为了打开口感只能稀中求稀。平民百姓一日两餐只求温饱还不觉得什么,王公贵族富贵已极,又如何不觉得腻味? 针对这个现状,张韬的想法便是,在洛阳开设一家酒楼,经营模式采用后世的方法,在服务对象上只针对中上层贵族。 他的目的,便是从酒店业入手,融合宴饮、住宿、娱乐、交际,将酒楼打造成洛阳城的名片。 酒店业可以有多赚钱? 举个例子,后世他有不少朋友喜欢在网络上看小说,当时网络文学中的领头羊某文集团上市,估值是五百亿。 那家公司有着一半的市场占有率,即便说某文集团的市值没有水分,整个行业的估价也不过一千亿而已。 作为类比,有一家某豪酒店,不过是酒店业的前十,整个集团的市值便是某文集团的七八倍! 所以一旦按照计划完成设想,酒楼对他来说便是一只会持续下蛋的金鸡,还是毫无竞争对手的那种。这对于他以后的行事无疑会便利许多。 更主要的是,酒店业服务对象均是达官贵人,对于交结权贵有着天然便利。他完全可以依靠这种特点逐步渗透,成为大晋的无冕之王。 当然,万事开头难。 他现在首先需要争取的便是父母的同意,没有父母的支持他不可能放开手脚去做。其次则是对计划进行进一步的细化,毕竟他对大晋还不够了解。无论哪种稀奇事物,都需要与当代的特点相融合才能够受到欢迎,这就叫入乡随俗。 除此之外,酒店的位置、经营的菜式、做事的人选、原料的采购与培育等等,几乎所有的问题都需要从开始就开个好头。否则的话,一旦被竞争对手依样画葫芦,极易功败垂成。 这几天下来,他从市场买来的东西,便是为了探索改进的可能。他要做的可不是在现有基础上的改进,而是对当前饮食习惯的颠覆,所以必须要谋定而后动。 比如说他买来的“釜”,也便是这个时代的铁锅。当然,釜也是目前最流行的做饭的灶具。 它从鼎进化而来,已经脱离了鼎的平底形成圆底,不但可以进行蒸、煮、还在一定程度上具备“煎”的功能。只是饮食上还是多以蒸煮为主,“煎”很少见到,更别说“炒”了。 便如曹植在《七步诗》中所写: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之所以多用来蒸煮,实在是因为釜壁太厚,还未脱离鼎的特点。 所以在钻研釜的过程中,他去过不少铁匠铺,观察铁匠的打铁手法以及锻造特点,看看能否打造几口薄皮铁锅。一旦薄皮铁锅能够打造成功,也便意味着他可以进行“炒菜”的探索。 再比如,买来石磨便是想看看当代的石磨磨出来的五谷是什么样子,是否有具备改进的可能。 毕竟小麦虽然种植面积与日俱增,然而大家日常主粮还是“稷”,也就是高粱。并不是因为高粱有多么高产,而是小麦太难磨皮了,弄出来的面粉往往会与麸皮掺杂在一起,口感并不好。所以饮食花样也不够多。 后世的“面条”,这个时候叫做“汤饼”,便是将小麦面粉用手扯成条状用清水煮,口感可想而知。还有就是豆腐,相传豆腐乃是由前汉淮南王刘安发明,然而他吃过这个时代的豆腐,在口感上有股涩味,更多是沾着肉酱生吃,要么便是切成块状做“羹”,完全没有是后世那么多花样。 再比如“黄豆芽”、“绿豆芽”、这些后世常见的蔬菜,在这个时代根本见不到。哪怕有人无意中得到发芽的黄豆绿豆,也往往将之当做果腹的东西。 可以想象,一旦在冬天培育出豆芽,会有多受欢迎。这种后世进入寻常百姓家的菜式,极有可能打入权贵之家。 如此等等,他一方面游览洛阳,一方面在家中鼓捣,他要在“正旦”那天,做出一顿让全家人惊讶的宴席。只要这次实验足够成功,也便意味着他的酒楼计划成功一半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开始的初衷是,君子有仁者之心,不忍心见到厨房中有杀生行为,而作为“人”又不能不吃肉食,只好远离厨房,来个眼不见为净。 时间久了,厨房也变成了下人的专职之地,大户人家的子弟很少会进入,因为这毕竟是有失身份的行为。所以当张韬出现在厨房中时,着实让一众下人惊奇而又惊慌。 惊奇的是,作为家主的宝贝疙瘩,三公子如何便来到这污秽之地?惊慌的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旦烟熏火燎地影响到了小公子,未免会受到管家的责罚。 “你们继续,我只是过来看看。” 无奈之下张韬只好出言安慰了厨房中的众人,抬着手示意他们不用管自己,这才让下人们止住慌乱。他四处打量着,张府的厨房虽然算不上豪华,常用器具也是一应俱全。 比如说灶台,此时的灶台已经无限接近于后世。若说唯一的区别,那便是锅圈是一个圆形的向上隆起的小型圆圈。之所以出现这种差别,主要是由于炊具的不同。 后世主要是铁锅,所以相对地灶台上的锅圈也比较大,用以托住锅底。无论是蒸煮还是煎炸亦或者烹炒,一口铁锅足矣。但是铁锅直到北宋时期才开始普及。 而此时的炊具,如果是“蒸”,用的炊具名为“甗(yan)”。【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同学可以百度一下“商妇好青铜三联甗”】 它的下半部分叫做“鬲(li)”,上半部分叫做“甑(zeng)”。用的时候,将鬲放在锅圈上方,里面放满清水,然后再将甑放在鬲的上方,里面放上需要蒸的食物,再盖上盖子。只要在灶台里点火进行加热,鬲中的清水形成蒸汽进入甑中,到了一定时间便可以吃上蒸熟的食物。 “甑”是陶制的罐子,底部烧制的时候便留下一排排细密的小孔,架在鬲上,用以接受蒸汽,与后世的蒸笼相似。 而如果需要“煮”,“甗”就派不上用场了,只能将之换下来,换用“釜”或者“镬(huo)”。釜与镬比较类似,都是圆底的炊具,有的有脚,有的没脚。二者的区别是,釜往往在外面中间制作出两个对称的铜环,而镬则大多在上方保留对称的两耳,中间留有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