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静。
S市普通住宅楼内的灯大多熄灭,每一个火柴盒似的窗户中都有一张熟睡的面容。这个时间,还亮灯的窗,半数在纸醉金迷的俱乐部,半数在生死不由人的医院。
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总是与人间烟火有无尽的距离。
而在医院里,生与死的界限模糊不清,不过是从普通病房走到太平间的几步之遥。
池弈骁坐在白色的病床前,无比庆幸,躺在面前的人是反向走的。
普通手术,失血略多。
这八个字在此时,竟有动听的意味。
比起那血呼啦碴的一声巨响。
她做佣兵的这几年,不是没有听过关于她受伤的消息,但撒曼的汇报通常没有很及时。她一旦受伤也会立刻就医,每每等他飞过去,她的伤早好得差不多,活蹦乱跳地跟人斗嘴玩闹。
池弈骁很自责。
他曾觉得,苏星九是需要自由的,因此他给了。
可他没有亲眼见过,她这样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刀划过动脉,血染全身,是什么感觉,他体会过,又怎么舍得让她去经历。
这种“自由”,不要也罢了。
躺在床上的人,呼吸时急时缓,手指时不时动一下,麻醉的效力快要过去。嘴唇略有发干,她大约觉得不舒服,眉头紧皱。
池弈骁起身把黄瓜切薄片。从没做过这类术后护理的事,又不愿意假手他人,于是跟护理师细致问了,这会切的黄瓜薄片就是给她润唇用的。他切得很细致,甚至用刀雕刻薄片的形状,以便完全覆盖在她嘴唇上。
切好黄瓜薄片,他就看到苏星九睁着眼睛望他,清亮的眼眸里都是笑意,声音略哑地唤他:“阿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