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中央,长老会议上,气氛已经压抑到极点,众人面色各异,显然各有心事。 此刻虽然突袭轩猛府的消息,还被严密封锁暂时没传过来,但是每个人都隐隐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族长轩岸终于忍耐不住,开口发问道:“凌风,你召集长老会议,却又一言不发,到底所为何事?” 通常有紧急情况,轩凌风起码也会先和他沟通然后再召集会议,这次不但越过他直接召集了会议,还居然连内容都不肯告知。 “岸兄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轩凌风淡淡道。 “这……”轩岸心中愈发焦躁,隐隐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 四长老轩乐也不似往日般从容淡定,不断四下张望,时不时问一句:“风……风兄、你到底有什么要、要紧事?” 轩凌风一概闭口不答。五长老轩义,时而看看轩凌风,时而看看其他几位长老,从众人或不知所云或略带诡异的表情上,他也隐隐感受到山雨欲来。 等待,气氛有些诡异。诡异的就如同十五年前,他们聚在神殿大厅里等待轩良出生那时候一般。 “轩杵怎么还不到?派人去催。”轩岸吩咐道。 “不用,他已经来了。”轩凌风冷道,门突然被推开,钟锦浑身沾满鲜血,提着轩猛的头颅和一个大袋子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众人骇然失色,纷纷站起身来。 轩岸又惊又怒,他深悉轩凌风和轩杵积怨已久,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轩凌风竟然越过长老会议,直接血洗轩杵府。 “嘭”四长老轩乐手中的茶杯被捏碎,茶水溅了一身,轩乐那修长白皙的双手哆哆嗦嗦抖落衣衫上的茶叶沫。 “我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几年前魔兽攻城那一战,是轩杵和兽族串通,里应外合。”轩凌风冷道。 “什么?!”众人骇然,这个罪名,灭门八遍也够了。 “凌风,这是灭门的罪名,你可有证据?”轩岸问道。 “风、风兄,就凭你一面之、之词?就杀了轩氏大长、长老,我不服,告、告辞。”轩乐愤然起身欲走,一个身影挡住了轩乐的去路,是钟锦。 “钟锦,你敢拦、拦我?”轩乐大怒。 “你走不了了。”轩凌风冰冷的声音响起:“因为你也是当年的同谋。” 空气瞬间凝结了,轩凌风的话那么冰冷,虽然说的很慢,但每个字都透着寒意。这话落在众人耳中,犹如晴天霹雳,轩乐更是霎那间面如死灰。 轩乐是同谋?一向淡泊名利,外号“乐爷”的轩乐,竟然是当年魔兽攻城的同谋? “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证据?” “轩杵府上所有来往书信都在这里,有通信,也有记事卷轴。”钟锦递上那个大袋子道,轩乐闻言面色大变,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轩凌风拿起一个泛黄的记事卷轴,对轩乐冷道:“你以为轩杵会不留后手牵制你?当年你和他密谋,串通魔兽攻城的奸计,全部被他记在这个卷轴里!” “铁证如山,还不束手就擒!”钟锦怒喝。 “栽赃,定是你们伪、伪造的!”轩乐惊道。 “这里面有你写给轩杵的亲笔手书,如何伪造?”钟锦质问。 “放屁,当年所有手书早已被我俩当面共同烧毁!”轩乐被逼急了,暴怒道,话一出口,所有人突然都愣住了:刚才这句话,轩乐说的又快又清楚,没有半点儿结巴。 轩乐自知失言,环视四周,发现其他人看他的眼色已经全部变了。 轩乐其实并不结巴,装了十年,终究还是暴露了。他非常喜欢享受,他对美色和财物的强烈渴望,注定了他要走这条不归路。 当年轩氏内讧,轩猛、轩霸命丧当场,轩凌风出走,轩岸卧病不起,整个轩氏受到重创,而轩杵趁机许以重金美色策反了轩乐,二人密谋联合魔兽攻城,里应外合,欲使轩岸在混战中战死,二人再以轩城拯救者的身份顺利上位。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轩凌风居然回来了,打乱了他们的全盘计划。 “跑!” 心念一动,轩乐已经晃动身形飞到了窗前,窗户距离地面十米之高,却难不住他,众长老之中身法最得意的就是他。没有丝毫犹豫,轩乐流星般飞出窗口,以他的身法,只要飘出窗户就安全了。 然而,事无绝对。 “破空斩!”一道明亮而犀利的紫色剑气破窗而出。 “噗”,轩乐感觉下半身一凉,两条大腿已经离体,这两条腿,矫健而修长,充满了爆发力和弹性,一直是轩乐最大的骄傲和依仗,就在昨天晚上,他还用这两条大腿将一名刚买到手的年轻女仆骑在下面,让她青春滚圆的身体在自己底下疯狂扭动,一夜销魂……他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 众人大惊:破空斩! 轩凌风竟然炼成了破空斩?需知这等高阶战技可是轩氏没有的,想来应该是早前在外流浪时候,某次不同寻常的际遇中获得的吧,破空斩,这是多少剑客们梦寐以求的高级技能啊! 大脉师施展破空斩威力十分惊人——轩乐也算高手,居然被一剑劈死!不,劈了个半死,因为他还没死。 “下去抬上来。”轩凌风冷道。 几名士兵迅速跑下去,少顷,轩乐被放在一张大木板上抬了回来,有胳膊有腿儿,只可惜这些部件不是完整拼接在一起的:上半身被放在中间,两条断腿摆放在两边,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钟锦眉头一皱:“弄些残肢上来搀和什么?扔出去喂狗。” “是。”两名士兵上前,提着轩乐两条断腿离开了。 轩乐一声哀嚎,他本就已经垂死,看到自己最引以为骄傲的两条大腿最终的下场是被喂了狗,更是如厉鬼般恶毒的盯住轩凌风,拼尽最后一口气恨声道:“你别得意,苍……他……就要来……来了!” 言毕,一命呜呼。 “他”是谁?听到轩乐临终前那厉鬼般的诅咒,众人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装了半辈子,真成结巴了。”轩凌风却并没有在意轩乐的遗言,戎马一生,大风大浪他见得多了,当即冷哼一声道:“轩杵、轩乐,二人数年前串通兽族攻城,证据确凿,我今杀之,诸位可有意见?” 会议厅外,莫风已经率兵把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屋内静默得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 寂静,绝对的寂静,一如十五年前轩良出生那夜一般寂静。 过了半晌,轩岸瞟了一眼外面如水般的围兵,长叹道:“人都已经杀了,还问我们的意见有什么用?他二人所犯皆是死罪,当诛。” 轩杵和轩乐虽是死罪,但轩凌风这种激烈的手段,却是让轩岸无论如何心里都不可能舒服,不过他也明白,现在的局面,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目睹轩杵和轩乐的惨状,轩义此时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尤其是刚才轩乐的两条大腿被扔出去喂了狗,更是触目惊心。 此时他全身被冷汗浸透,哆哆嗦嗦对轩凌风道:“风兄,我……”他明明不口吃,此刻说起话来却有些结巴,乍一听还以为是轩乐呢。 “五弟放心,谁是奸人我心中有分寸。”轩凌风拍了拍轩义的肩膀道:“当年你随他们一起布下五祖伏魔大阵对付我,待到进了阵中我才发现你的阵位攻击力很弱,我知道你是刻意把战力调到最低,给我留了一个生门,不然,我当年也无法从阵中全身而退,这份情义我还是记得的。” 听轩凌风说了这席话,轩义心中一块儿石头落了地,当年他虽被轩猛胁迫一起布阵,但出于心中对轩凌风的敬重,刻意给他放了水。 当时的一念之差,竟然保住了性命,轩义颓然坐地,大口喘气。 轩凌风当众举起了一块儿通体黑色的石头,那正是轩良的验生石,保存了这么多年,轩凌风一直在等这个时刻——他当着轩氏众高层的面儿,用一块儿蘸满“精灵之泪”魔法酒的丝质手帕,用力地将整个验生石拭擦了几遍,顿时,一块儿流光溢彩色泽斑斓的验生石呈现在众人眼前——先天全色满脉轮大圆满,天脉! 这块验生石亿万里挑一,是绝无仅有的天下之瑰宝,多年的死脉冥石之恶名,一朝洗白! …… 轩凌风一干人离开了神殿。 轩岸黯然坐在厅台中央象征着家族最高权力的族长宝座上,望着空荡荡的议事大厅,回想起当年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热闹气象,仰天悲叹:“我懦弱无能,导致氏族衰落,罪过啊!老夫糊涂,老夫无能啊……” 轩岸确实糊涂,他是一个合格的修真者,却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乱世,容得下英雄、也容得下奸雄;容得下雄才、也容得下妖孽,甚至容得下大奸大恶,却唯独容不下浑浑噩噩之辈,尤其是当其掌握权力的时候。 昔日轩猛、轩杵等横征暴敛,打压外族,导致城中民不聊生,轩岸却一味姑息纵容,导致氏族内耗不休,四分五裂,坊间传言,再让轩岸执管下去,只怕不出数年,轩氏就得被其它势力吞并。 当年轩杵和轩乐共同设连环计引魔兽攻城:先以远征异族为名,由轩乐调走了轩城大部分兵马,然后派信使暗中通知通魔兽军团趁机攻城。 原计划等轩城沦陷、轩岸战死,再举大军杀回,以拯救者的姿态顺利上位。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当轩乐带领大军赶回的时候,却看到轩凌风手持吟霜神剑在魔兽大军之中纵横驰骋,所过之处,堆尸如山。 轩凌风一夫当关,再度封神,轩城百姓逃过灭顶之灾,祭祀先祖的神殿得以保全。 当时轩凌风伤势严重,他知道一旦公开追查真相,就会逼内奸直接兵变,所以便假装不知情,暗中调查搜集证据,蓄势数年一朝清算。这场清算风暴势若奔雷,迅如闪电,一举除掉轩杵和轩乐,氏族内部的争斗,从此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城门外,森林里一处暗道,轩力艰难地打开出口爬了出来。出口处被腐烂的陈年落叶裹住,他费了很大力气才钻出来,又葬又臭的腐叶沾了满身。 “爹,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一定给你报仇!”轩力抹了一把脸,甩掉手上腐臭的树叶,狠狠的看了轩城一眼,转身大步跑开。 一月后,轩氏重新洗牌,轩岸将族长之位让给轩凌风,自己担任执事长老,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轩凌风改革轩城军政体制,任族长兼轩氏护城大统领,直接统领轩城全部两万大军,封钟锦、莫风为左右副将。 自此,轩城一统,军政权利高度集中。 轩凌风又陆续进行了一系列教育、司法、税收改革,大幅提高了外族人的生存环境和生活待遇,并免除了轩城辖下所有部落三年赋税。 轩氏,经历了长久的内斗之后,终于统一,人心凝聚,开始发展壮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