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耳不想触动她心事,赶忙转口:“再吟诵几首与我听,给本王助眠。”毕竟旅途劳顿,说着忍不住用力伸个懒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姬守婵略一沉吟,曼声吟道:“男儿欲作健,结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雀两向波。”
音韵宛妙,余声悠扬,直听得人身心舒泰,如聆雅乐一般。李重耳半阖双目,点头大赞:“好,好,就是短了点,再吟一首来。”
“是,是。”姬守婵前所未有地殷勤和耐心,马上又换了一首,语声悠扬婉转,和着迷茫夜色,缓缓回荡室中: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李重耳微微转过头去,面向榻内,不再作声。
姬守婵跪候良久,不见殿下回应,想是已经睡熟,轻轻膝行上前,拉过凌乱的锦衾,为他盖在胸前,仔细掖好被角。室中灯火,逐盏熄灭,最后一座烛台持在姬守婵的手中,昏黄光影,飘飘摇摇地出了卧室,身后只余一片漆黑。
李重耳翻了个身,伏在枕上,双眸湛湛,只盯着榻内帷帐上依稀起伏的波纹。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寥寥几个字句,能够千古流传,是不是就因为吟出了万众内心里,最深最痛最不可触及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