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正咬紧牙关, 双臂向两边力扳, 粗木棍钉成的坚实木笼,被他扳得一根根扭曲,断裂,松动。就在牛大眼呆视之中, 猛然间呯地一声大响, 整座木笼被扯成了十块八块,断裂的木棍迸飞四面八方,有一根还打在了牛大眼胸前,打得肋骨生疼。
这不是做梦, 居然不是在做梦!
七宝跛着脚跳出木笼, 顾不得一身上下都在流血,纵身扑到牛大眼身前,一把抓过香囊酒袋,匆匆拱手:“多谢眼哥。”拔腿便向城门狂奔而去。一队军士正在疾行出城, 七宝飞身跃上落在最后的一匹马,将那马上军士一把推跌在地上:
“借过!”
他双腿一夹, 纵马疾驰出城, 反而冲在整个队伍的前面。城门内外的军士们措手不及,待要拦阻, 这一人一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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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血腥, 弥漫在整个陇山。
山间, 草间, 林木间, 人的心肺间,思潮间,每一条生命和魂魄之间,都被这肃杀气息填满。地上的鲜血,已经如泉水般沿着山间沟壑流淌,一道道流过纵横倒卧的人尸,马尸,散落的兵器,旌旗,毫不留情地将这可怖的死亡气息积得更浓,散得更远。
凛厉寒光闪过,又是几人命丧当场。夏军发一声喊,四散逃开,巨石边的空地上,唯有李重耳屹立于重重叠叠的尸体当中。
殷殷血流,顺着那龙象鎏金枪的枪杆滑落,渗入脚下早已饱浸鲜血的土地。兜鍪已失,黑发飞扬,周身衣甲层层浴血,劲风吹起袍角,都卷起一串串飞溅的血滴。脸上身上,全是淋漓血迹,只有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眸,仍散发着凛凛森寒,令这众多夏军将士无一人敢近身。
“放箭!”
夏军挽起雕弓,万箭齐发。闪着寒光的箭镞,穿破空气,穿破浓烈的血腥,直扑面前的血肉之躯。
疾风飒飒,李重耳舞动金枪,飞旋身周,重重箭矢被这劲风带动,跌向四面八方。
夏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李重耳身子微微一晃。
终于有一枝羽箭,射中了他的肋下。
赫连阿利微笑了。
完全没想到,这位十八岁的小皇子,有如此强悍的武力,从午夜到现在,他以一人之力搏杀了夏军上千员将士,牢牢堵住巨石后的要道,护住那队凉国残兵。但是人乃血肉之躯,精力终有穷尽,任他膂力再强,那七尺二寸的金枪舞在手里,也总有力竭之时。
“先锋营,骠骑营,上前擒他。生擒者赏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