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一个无声号令在空气中爆响, 周围营帐忽然现出动静。
一支支锃亮箭镞, 带着凶悍的寒意,于营帐的边边角角, 对准了中间大营。
世间最可怕的声音,就是飞舞的利刃划破空气的呼啸。
李重耳正立于营门木柱前, 耳听得嗖嗖异响袭来,如惊雷,如暴雨, 箭矢射中他身后的木柱, 咄咄连声。他见机极快, 立即扑倒,刹那间,成百上千支羽箭自头顶飞过,在帐中织成一道绵密的死亡之网,瞬间把整个营帐射得稀烂, 一块块碎裂的牛皮在风中飘飞。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大作,刚才还安详平和仿佛在沉睡一般的夏营,忽然间四角八方风灯高悬, 无数全副武装的兵马, 密密层层地朝着大帐包抄。
陇安都统张钧程挥舞令旗,训练有素的凉国将士立即冲前,围拢在李重耳四周, 手中刀枪向外, 做好血战准备。
李重耳于那废墟中翻身跃起, 双目急扫,望住四周风灯。那巨大的风灯一共八盏,以长绳悬吊在高杆之上,内中牛油巨烛熊熊燃烧,照得整个中军如白昼一般,大帐周围的陇安将士,全然无所遁形。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汹涌泛动的惊惶。伸手拨过肩头箭袋,一把抓取了八支,振臂挽起雕弓如满月,屏气瞄准。
五百人的性命,全在这一把箭上。
箭如流星,直奔长空。十几年每日数百箭的苦功一朝勃发,八枝利箭联珠而出,弓随臂转,箭到灯落,刚刚燃起的风灯,一只只消失在黑暗中。中军大帐周围,重又陷入了彻底的漆黑。
号角声再次响起,声音急促,夏军燃起火把,急速合围。
营北来路,已被重重夏军封死。营东营南皆是平原,夏军以骑兵闻名天下,到了平原之上,更是如虎添翼,凉军人马万无逃脱之理。营西是巍巍陇山,或许,奔到山林之间,骑兵难以驰骋,还有一丝生路。
凉军旗号闪动,人马奔向营西。
坐镇中军的赫连阿利听得军士来报,脸上的冷笑更甚。
“围住山脚,将他们逼上绝顶。”赫连阿利传下命令。他振臂起身,扎盔披甲:“带马。待我亲手结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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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微明。
东方朝霞如血,将四处招展的旗号都洗成赤红。险峻的陇山主峰,杀声震天,夏国将士吹角摇旗,一层层向山顶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