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绑绳,终于解开。
莲生全身一松,软软跌倒在冰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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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依然连绵,滚滚乌云中雷声阵阵。城南四十里官道一望无际,全都笼罩在茫茫烟雨之中。
朱贵和吴大器骂骂咧咧地上了路,押送七名女子去乐师府上。那乐师还真是脾性怪异,放着城中宽敞的赐宅不住,硬要在荒僻的九婴林中建了个别院居住,从城中来去都要一个多时辰。如今押着这一队女囚冒雨前去,实在是个苦差,然而圣上的旨意谁敢怠慢,必得要及时送给他挑选。
七个女子都被反绑了双手,以绳索穿成一串,在大雨和泥泞中艰难前行。朱贵和吴大器打着伞跟在后面,满心的不耐烦,不停挥鞭打骂。对于从小就不听从他们的莲生,更是着力招呼,一道道鞭风呼啸,肆意凌虐那柔弱的身体。
莲生紧咬牙关,默不作声,只凝视前方雨雾。风雨纵横,全身都已经被雨水湿透,长发湿漉漉贴在肩背,脏污的小脸被雨水冲得泥水横流,滚滚水滴流入眼睛,而双臂被反绑在背后,都无法伸手擦上一擦。时不时地皮鞭袭来,撕裂柔嫩肌肤,鞭伤浸着雨水,更是痛入骨髓。
一切都已经顾不上了,脑海中各种主意飞旋,拼尽全力只想着逃走的办法。这乐师居然住在九婴林里,倒是个可乘之机,那里是她至为熟悉之地,一旦脱身,寻个树丛沟壑一藏,朱贵与吴大器万万找不到她,只是身上绳索紧捆,还被与其他女子拴在一起,哪里有脱身的机会?
忽然间眼前一亮,无尽的黑暗都被一个主意点燃。
望向前方路边,果然已经行近城外二十里,不远处便是杨七娘子的店。莲生一个趔趄,当即滑倒,双眼一闭,一动不动。头顶皮鞭狂抽,喝骂踢打纷至沓来,莲生强忍痛楚,只装昏厥,软软倒卧在泥水中。
“妈的,真能添乱!”
朱贵与吴大器没了主意,眼望前方是个酒肆,正好行至中途歇个脚,只好连踢带打地拖起莲生,与众女囚一起撵在酒肆外的屋檐下。那酒肆中挤了不少避雨的客人,正围观粟特舞姬载歌载舞,朱贵与吴大器索性也在门口挤个位子,向店中的杨七娘子叫些酒食吃喝起来。
“七娘子,七娘子!”
那店主杨七娘子正袅袅婷婷地抱着酒坛去侍候官差,猛听得屋檐下有人小声叫自己名字。茫然回头看去,只见是几个被锁住的女囚,其中一个正急切地望着自己,虽然满身血污,一双明眸却依然湛亮,容色甚为熟悉。
“七娘子,求赐一坛酒!”莲生低声哀求:“我是莲生,还记得吗?此时身上没钱,来日必将加倍报还于你!”
“小丫头这是怎么搞的?”七娘子惊诧莫名,仔细打量着她:“惹了什么官非?都这样子了还想着吃酒,你也真是心大!”
“求你,七娘子,给我一坛酒!性命攸关,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