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定了。不可耽搁, 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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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潮湿的柴房, 四壁都是一根根粗木扎就,两侧密密层层堆着柴草, 一直堆到屋顶,中间留出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走过的缝隙。
莲生就蜷缩在这条缝隙里, 伏在一堆木柴上,侧耳倾听房外的动静。
陷身在这小小柴房, 已经七日。努力从门缝中向外窥探, 只见房前房后都是空地, 远处树丛茫茫,枯枝横斜,冷清萧瑟。一日三餐只是自门下缝隙递进来, 见不到来人之面, 任她再三搭讪,也不肯交谈。
依那日厅中对话, 山贼已经向韶王府送了信去, 要李重耳前往一个早已设好了陷阱的死地。
这几日莲生如被利刃挖心,空落,焦虑,痛楚,彻夜难安地等待, 只怕随时传来噩耗。那傻耳朵, 接到信息, 绝不会不去, 他无论遇到什么意外,出了什么异状,都不会不顾惜莲生性命!一旦中了山贼的圈套……
纷乱的思索中,只听哗啦啦一阵铁链响,门外那牢牢挂了数日的巨锁,突然被人打开。一个黑影站在门前,被身后的斜阳映照得无比巨大,铺天盖地地遮蔽了整座柴房。
莲生猛地跳起,整个身体靠向墙壁,奋力躲进狭小的空隙中。
正是那阴冷凶残的大王!赤着上身,露出遍体花绣,又是菩萨又是金刚,右臂已断,只余半条上膊,肌肉扭曲的残端暴露在视线里,更显得丑恶狰狞。
“小娘啊小娘。”又是那粗砺声音响起:“可想死我了,啧啧,这小模样,比我梦里还要更好看。”
“你们……你们得手了吗?”莲生顾不得自身,先急切问道:“那人……他怎样了?”
“得手,呵呵。”那大王歪了歪嘴巴,悻悻吐口唾沫:“还道你是那小贼的心上人,原来也不过如此,见得有风险,便对你不闻不问。呸!枉费了我们这一番工夫!”
莲生心头一松,如释重负,竟又有一丝莫名的痛楚。
他竟然没有去?难道按兵不动,在等待良机?莲生身陷贼窟,如何逃脱,谁来解困?失踪了这许久,阿娘要担心成什么样子?难道……难道那傻耳朵真的已经变了性子,与莲生成为陌路人……
瞬间只觉这柴房更加狭窄阴暗,更加凶险,茫茫天地间,只剩了自己孤身一人。那高大身躯已经缓缓走近,步履微显踉跄,一身酒气扑鼻而来:
“他也真舍得啊,换了我,我可舍不得。过来,我也不要再等了,今天,此地,就是你我的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