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佛身撩起眼皮子,目光避过正往他这边走来的贺伟元,落在稍远一点的贺泰宁身上。
两人的目光无声碰撞了一下,净涪佛身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转落在贺伟元的身上。
而这个时候,贺伟元也走到了净涪佛身的身前,他向着净涪佛身合掌一拜。
可这一礼拜过之后,他就在净涪佛身侧旁坐了下来。
不说话,不抬头,就那样垂眸坐着,叫人看不清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贺泰宁见得贺伟元这般模样,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笑完后,他脸色一收,端端正正地站定,合掌躬身向着对面的两位僧人拜了一拜,便带着那乐叔走到了侧旁,随意挑了一个地方坐下。
他也不讲究什么,直接席地而坐。
说来也是,寿衣都穿在身上了,还穿着它从贺家祖屋那边一直走到这里来,又要再讲究些什么别的东西?
贺泰宁坐下了,乐叔却没有,他垂着手,颤巍但坚定地站在贺泰宁的身后,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
净羽沙弥将目光从贺泰宁那边收回,又望得贺伟元一眼,就翻手从他自己的随身褡裢里捧出一部佛经来,慢慢地翻看着。
这些日子以来,他跟在净涪佛身身后,虽然大多时候都在教导贺伟元,但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的。
他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事情引发了他的思考,也让他对佛经更多了几分理解和体悟。而现在,他就在忙着将这些理解和体悟不断深化吸纳,让它们成为他去往更高更远处的阶梯与资粮。
虽然比起净涪这个妖孽是晚了,但作为佛门弟子,谁不想早一日成为比丘呢?
他还得更努力才行。
净涪佛身能感觉到侧旁净羽沙弥的那些心思,不过他也没说些什么,还将目光放落在自己手上捧着的那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上。
至于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仿佛雕像一样的贺伟元......
他如今年纪确实不大,可他自己这么多年走过来,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决断,不需要净涪佛身这样的旁人来帮他拿主意。净涪佛身也没想越俎代庖去替贺伟元决定,他只需要在贺伟元需要寻求帮助的时候,点他一点也就是了。
毕竟人么,哪怕是再弱小再无力,也只能自己承担起自己的人生重量。
旁人,再如何,也只是旁人,总不能替他一路将人生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