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云霖多想,遂再一次转移话题:“北狼毫笔,啧啧,精品中的精品啊!”
元毓曾在少翊的书房见过一根差不多的,说是皇帝御赐的。他当时就喜欢的不行,横着哭、竖着闹非要少翊赏给他,后来自然如愿以偿,但也只敢偷偷摸摸用两三次。而眼前的这支狼毫笔表面呈黄略带红色,有光泽,且每根毛都是挺实自立的;又以紫檀为笔杆,天然花纹就似片素雅的兰叶,再用和田白玉做笔端。明显比少翊赏的那支更为名贵。元毓估摸着这么一支笔可能就要耗掉他爹一年的俸禄,遂微微有点肉疼,而后又微微有点心动。
他咽咽口水,又朝云霖的笔架望过去。乖乖。一排溜的全是大小不等的紫檀狼毫笔。
再看墨,其上那面饰有双龙,上下饰如意头云纹,是“鎏金朱砂墨”,墨中精品。
再看纸,质地细腻,洁白,薄而韧性强,冰纹间有桃花图案水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再看砚,绿如蓝,润如玉,发墨不减端溪下岩。当是无价之宝“洮砚”。且这一块竟还有一卷书那般大小;又顺着天然的纹理刻出一副“桃花溪水图”,仿若浑然天成。只是,如此好的东西,竟让云霖带过来撒盐。
真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元毓一阵心疼,感慨道:“你这样铺张浪费,你爹都不管管你吗?”
“我爹?”云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称谓,随即回神道:“那是你我的父皇。”
元毓冷不丁一个寒颤。想他赵小侯爷快活到弱冠之年,好不容易跟心爱之人成亲,怎知到现在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老丈人竟是西楚皇帝。能有比这个还可怕的事情嘛?元毓能想到的也只有“老母猪上树”、“老僵尸吃肉”、“老女鬼画皮”这些惊悚的事情,能与之比拟。
云霖在这时续道:“我从未动过西楚国库,也未曾搜刮民脂民膏。父皇自然不会管我。”
元毓诧异:“既如此,那你的钱都是从何而来。”
云霖坦诚:“我把钱都交给南宫家拿去投资当铺、客栈、艺坊、赌坊,还有各种商铺等等,每日三分利,年底结余分红。”
言毕,就见元毓那双凤眼贼亮贼亮的:“好哥哥,这个生财的法子好,你多给我说一点细节。”
连云霖否微微有些惊诧。自古“商乃贱户”,文人骚客更是以清高自诩,恨不得跟经商的人划清界限,是以“两袖清风”为人生最高贵的品格。且像云霖这种身份的人,皆是由他人上贡孝敬,坐享其成。哪有自己还拿出本金来,与商贾者搅在一起的?云霖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说,定会打破元毓的观点,定会惹来元毓的一通嘲笑;怎知,非但没有,好像自己还给赵小侯爷开辟出一条生财之道?
也难怪楚澜樵能和赵小侯爷走拢;也难怪自己会奉赵小侯爷为知己。
人生若得一知己者,死而无憾。如此一想,云霖便觉酣畅无比。遂真心诚意地将那些生财的法子将与元毓听。事无巨细。故而这一讲,从未时到亥时。
期间,丹雪前来送过两次饭,补过三次炭,参过七次茶,点起十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