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隔年陈茶,水亦是隔年雪水,相融一起,格外甘甜素雅、沁人心肺。
所有人皆赞不绝口,唯有云霖品茗后浅笑不语。
藜芦长老道:“似乎小施主再品此茶时,感悟更深了。”
除了丹雪和照棠,众人都惊愕地看向云霖,全不知他和藜芦长老何时有过交情。
就见云霖将瓷盏轻轻搁回茶案,荣辱不惊道:“我幼时曾想在这里出家。”说的人是云淡风轻,听的人是惊涛骇浪。元毓甚至站起来,迭声追问道:“为何好好的想要出家?为何想在这里出家?你是嫌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还是说,你真的就能……看破红尘?”
云霖仰头,直愣愣地盯着激动的元毓,半晌没有说话。
藜芦长老替他回答道:“小施主并非看破红尘,反而太过留恋尘世。”云霖垂首,偷偷将发抖的右手拢在衣袖中。藜芦长老看见,并未拆穿,只轻声问道:“那些年的心魔,如今还在否?”
云霖抿紧双唇,神态不若方才的淡然。半晌后,才轻轻点点头。
藜芦长老便长叹一声:“六道四生何日休。唉,只是可惜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就见他俩这般打着哑谜,元毓等人不知道其中缘由插不上话。
然则这“心魔之事”,云霖保持缄默,藜芦也不明讲,便不会有人会出头问个究竟。
只有白秋秋像是知晓一二。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云霖,眼睛赤红如兔,脸色苍白如蜡。
元毓瞥见,悄悄将此计上心头。也不知这般静默多久,只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最终仍是云霖来打破满屋的沉寂:“犹记得,幼时在这里,长老曾与我说:诚心以至,因缘不足具,况在家成就高于出家。”
藜芦长老道:“难为小施主还记得。”
云霖轻叹道:“实不相瞒,这些年我游历天下,出世过,入世过,渐渐也悟得长老话中蕴含的深意。方才品茗时想起,故而不言不语。”说罢,他将右手抽出来,稳当地执起茶壶为藜芦长老续上一杯:“此番感悟即是: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故一切烦恼皆源自于心。所以不管出家还是在家,只要保持心的宁静,那便能无忧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