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敬用火热的眼神瞧向喜妹,目光中充满了爱慕与赞美。 坐在床边的喜妹受了一惊,只低下了头,羞道:“我就一个听使唤的粗丫头,哪比得上富贵人家的小姐?她们读书识字,知书达理……” 张敬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她们有这样的闲暇去读书,是因为她们不用为了生活而操心,嘿,她们住的穿的吃的哪样不要像你一样的劳动者去创造?没了劳动者,她们又是什么?她们将没有房子住,没有衣服穿,没有东西吃,啊哈哈,她们也将没有书可读,因为书也是要印刷厂的工人的劳动来印制的!你们可以没有她们!而她们却离不开你们!你说谁更重要?你们是基石,她们不过是浮萍!” 他确实喝的有六七分醉了,说着说着,酒劲涌上来,竟慷慨激昂起来。 喜妹笑了,转过去瞧他,轻声说道:“你可真会说笑话,要是没有老爷雇佣,我连口吃的都将没有,是老爷给了我饭吃,怎么倒是他们靠我,我比他们还重要?”她摇摇头,右手伸去摸张敬额上的毛巾,“啊,已经凉了。”拿起毛巾,起身,去到盛着热水的盆里浸、挤。 张敬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障壁,喟叹道:“可笑啊,可笑啊!这世界真是可笑啊!浮萍自以为高贵!基石又自以为粗鄙!” 喜妹折着毛巾转身回来,坐到床边,给他又敷上,笑吟吟的说:“我本就是个粗丫头。” 张敬心里又是一叹,也笑说:“是,是,我却需要你这粗丫头照顾呢,不然头可就痛的要死!” 喜妹道:“现在好点了么?” 张敬道:“好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喜妹笑的很欢喜,起身道:“那我可就要走了,你好好休息,毛巾凉了就放桌上吧,明早我再来取。” 张敬忽然一伸右手,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有点粗糙,这是干活操劳后的结果,“再待会儿吧。……盆里的水还热的呢,还能再换两次毛巾。” 喜妹右手被他抓住,吓了一大跳,急缩了回去,说道:“唔……,好吧。”复又在床边坐下,却往张敬脚边的方向移了移。 张敬哑然失笑,觉得有趣,主世界里哪还有这样的女孩子,被碰了下手就这么大反应!看那什么陈薇,一见面就拉手;十几分钟不到,就亲上了;几个小时后就滚床单了啊! “你识字么?”张敬问道。 喜妹:“只认得几个字。” 张敬道:“上过学?” 喜妹:“我哪上过学啊!是老爷和夫人教少爷的时候,我在旁学到的。” 张敬笑道:“你这叫偷师啊!” 喜妹嗯了一声,点点头,很认真的看向他,说道:“老爷和夫人知道这事,也没骂我,不准我学,所以我很感激老爷夫人的!” “……”张敬默了两三秒的时间,忽然右手伸进中山装里,装模作样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折叠好的报纸来,递过去:“你到读给我听听。” 这报纸他其实是放在诸天密钥空间里的。 喜妹接过报纸,就见报纸的右上角的报头,竖着印着四个黑体的大字,什么江周评,下面的日期,显示的是1919年7月14日。左边是创刊宣言。 张敬道:“就读那创刊宣言。” 喜妹嘻嘻笑,指着报头第一个大字,转过身问道:“这个字念什么?” 张敬白眼一翻:“xiang,湘江周评。” 喜妹:“哦。读xiang啊!湘江周评!湘江周评!”她将折起来的报纸打开,就念道:“创刊宣言,毛什么东……” 张敬:“那个字念‘ze’。” 喜妹:“哦,毛ze……” 她就这样的读着,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张敬,张敬不用看,就能知道,因为那篇创刊号,实在已经熟背在心了! 湘江周评创刊号上,除了有创刊宣言,还有湘江杂论、世界杂论等栏目,一张4开的纸上,密密麻麻,约有一万两千余字,基本涵盖了常用字。能识得这报上的字,那么以后读书看报就都不是问题了! 只是,喜妹认得的字很少,十个中倒有七八个不认得,读了两句话,就问了好几次。 张敬忽然道:“那人叫毛什么来着?” 喜妹愣了,模样有些呆萌,轻皱着眉头,“是啊,叫毛什么东来着?……” 张敬:“那个字念‘ze’!” 喜妹恍然大悟:“啊,是了,叫毛ze……”她把那个名字,细碎的念叨了好几遍。 张敬又忽然问道:“报头叫什么江周评的?” 喜妹盯着那个“湘”字,皱眉思索着,却想不起来,已经忘掉了,目光转瞧向张敬,怯怯的说:“mu?” 木!字她认得。 目!字她也认得。 湘又是有木,又是目的,她觉得应该——可能——也许——大概——就是叫mu了。 刚教过,认得,过了一会儿,再问,忘掉了。 张敬忽然体会到了做开蒙老师的艰辛。教育工作者,不简单啊!他从喜妹的眼睛里,看到了强烈的求知欲!忽的一个仰卧起坐,坐了起来,鼻子凑到她的脖颈旁,就深吸一口气,“唔,香喷喷!” 喜妹吓了一大跳,真跳了起来,站在床边,憋红了脸,羞恼的瞪向他。 张敬笑吟吟:“xiang!香喷喷,湘江周评,那个字也念xiang,同一个音,记住了么?唔,香喷喷,喜妹香喷喷,湘江周评。”他微微仰着头,眯着眼,深呼吸着,就像置身百花园,在嗅百花香似的,“喜妹真是香喷喷呀!” “xiang!湘江周评!……香喷喷……呸!”喜妹臊红了脸,又羞又恼。不过那个字,恐怕这辈子也忘不掉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这么调戏,这一幕的记忆,对她来说,太深刻了! 张敬一坐起,额上的毛巾就掉了。“凉了。”他右手拿着毛巾,递给正生气的喜妹。 喜妹轻哼一声,从他手里把毛巾拿了过去,走到桌前,把报纸放在桌上,又换了回毛巾。 张敬重又躺下了。喜妹又拿了报纸,不过这回没坐床边,而是端了一张圆凳,坐在床头,离了有半米远。 张敬翻白眼的看她,她笑眯眯的笑,像得了什么胜利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