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的宦官叫谢忠,是当年养大他的几个老太监其中之一发迹后收的干儿子,长得老实木讷,消息却灵通,待医官来把完了脉,列单子煮药去了,才悄悄凑上前去。
“殿下,是闻美人有孕。”
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宫里夫人们的动向。
左丘失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帘帐,冷笑说:“便叫她们都有儿子,也无妨了。”
谢忠低头不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没有通传,便晓得是小公主来了,立刻退到一旁跪拜行礼:“小殿下安好。”
左丘失立刻坐了起来,不管伤口崩开,蹙眉欲斥她为何过来,见到她眉眼间纯澈的忧虑,却又语塞。——原本是怕血气惊着了她才特意不去看望这小狸奴的,结果她倒自己找过来了。见她孤零零一个人跑过来,提着裙摆,环佩撞得叮当响,不由得又沉下脸。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
他往后看了一眼,跟着沉夜的宫女碧桃这才急忙赶到,一进殿就扑到地上求饶,“殿下,小殿下她执意要来,婢子拦不住……”
左丘失平静道:“你既然知道她是殿下,就该知道你没资格拦她。”
他转头看了一眼谢忠,谢忠就会意,顿首起来,一把捉住宫女的肩膀,就把她轻轻巧巧地带出去了。
左丘失再看沉夜,面色稍缓,朝她伸手,“小狸奴,过来阿兄这里。”
一般小孩子脸上很难看出来精细的表情,但是沉夜的眉眼里却自然能有一股清透的愁色,听话地走了过去,叫左丘失抱到怀里,把小脸贴到他的胸膛上,抬眼看他。
左丘失见她怏怏不乐,以为她又是觉得不该对宫人太过严苛,于是说:“怎么,想要给你那侍女求情么?”
沉夜微微摇头,转了一下脸,把面容埋起来,不叫左丘失看见她的表情。
左丘失已经很习惯沉夜的体温和重量了,柔软而娇小的身躯充满信赖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是最为无可比拟的平静与安宁。然而沉夜这样依赖甚至于撒娇的姿态,仍然是叫他欢喜的。
于是他不免放柔了声音,轻声哄她:“好了,是阿兄的错,不该叫你见着我罚她。”
耳边传来了轻轻的一声,短暂的两个音节。
“……阿兄。”
左丘失的动作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