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安经历过很多次手术,这些奇奇怪怪的手术,可以使她减少后遗症,让她被剧烈撞击的身体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侬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台出了故障的机器。因此她总是努力的在手术开始之前对麻醉师微笑一下,因为多亏了他,自己才能够真的想一架机器一样没有痛感。一位她已经熟识的麻醉师跟她说:“我以前在日本留学”她说:“是不是日本人的麻醉技术特别的厉害?”麻醉师总会笑着说:“当然。全都是那些侵略者在咱们中国人身上实验出来的。”手术室里的护士全都笑出声来,她也想笑,但是麻痹的感觉已经来临,有时她会陷入海水一样深沉的睡眠里,那是全麻。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那是局麻。科学的力量是伟大的,她总是这样模糊的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沉睡中,她总是喜欢做梦,那梦像电影一样在她眼前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播放着。她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度假时候的笑声和阳光,然后就是残酷的现实,她觉得自己有一种深深地孤独感,她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她一点也不想感谢那个人,她多么希望自己也可以死去,那样就不用忍受这种痛苦,还有失去父母的悲伤。
疼痛往往在深夜如约而至,就像千丝万缕的思绪一样,渐渐的抽空你的忍耐力。侬安第一次发现原来疼痛就像音乐一样,有些尖锐高亢,有些钝重低沉,有些来势汹汹但并没有杀伤力,有些玩转柔软但是余音绕梁很久不会散去。当好几种痛苦彼此配合着此起彼伏的地同时发生,那就像一首夏日的协奏曲一样动听。
但是这时候的侬安握紧了拳头,泪一点一点的从眼角流出来,她对自己笑笑,说:“是不是所有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事物都是这样的痛苦”。
那个在自己疼痛难耐的时候都会准时出现在床边的人是谁,侬安不是很清楚,在治疗中,侬安的眼睛有些刺激『性』失明,医生决定让她带上眼罩好好休养,从此那美丽的世界都在侬安的耳朵里。当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她就知道她来了,她尝试过很多次去问他,你是谁。
他总是简单的说,我是林惊。侬安很不明白,难道是自己失忆了吗,好像我不认识这样一个人。每次侬安因为感染而发烧的时候,林惊寸步不离,一直等到她退烧。
渐渐的侬安也不想再问了,她觉得太累了,她也在慢慢的习惯有林惊的存在。
自私一点说,林惊平时比较喜欢侬安忍受痛苦的时候。当然这样的想法很不道德。但是这些疼痛能让侬安像个孩子一样柔弱。
她像个惊慌的小女孩一样依赖者林惊,她总是在自己最无法忍受的时候,把手伸向林惊,林惊就这样紧紧的握着这双白皙的手,有时候在医生允许的情况下,林惊会像抱一个婴儿一样抱着侬安,他不说话,就是这样温暖的抱着她。
在侬安还不能够睁眼看见林惊的时候,她总是有些抵触,她并不像和他有什么牵扯,毕竟自己不认识他。但是当疼痛袭遍全身的时候,侬安又会主动的去拉林惊的手,来安慰自己。林惊并不介意侬安这样的行为,他对侬安充满了耐心。有时候侬安握着林惊的手,她仔细的抚模着手上清晰的纹路,她像个会算命的大师,她想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
“喝水吧”林惊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就话。
侬安喜欢听他说话,就是这句粗声粗气的“喝水吧”侬安可以在脑海里重复无数遍,直到自己厌倦为止。躺在床上的侬安有很多无聊的时间,她不知道应该用这些时间来干什么,因为眼睛暂时的障碍,让她错失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奥运会。
当其他的病友在欢呼着中国赢了,或者电视上解说员说着一个扣杀,这些视觉『性』很强字眼的时候,侬安就会觉得特别的孤单,她渐渐的开始佩服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这是多么需要勇气的事情啊。
沉浸在黑暗中的侬安异常安静的时候,林惊就会去抚模她的后背,让她更安心一些。
在第二次手术结束的时候,医生说侬安的腿可以向以前一样完美,不在弯曲了,但是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疼痛。她甚至愤怒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林惊就在这个时候轻轻的摇晃着她,给她哼唱着歌,就在这个时候侬安就会笑起来,她笑林惊的五音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