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泽便不再多问了。
说来,今天这差事还是他自己要来的,一方面是因为这事明面上的始作俑者是他亲舅舅,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确实想见一见那个让他嫡母吃瘪的人。
他生母是镇国公夫人的侍婢,镇国公夫人当年嫁入府里三年无所出,为了固宠便把他生母打发给了镇国公,后来生下他才被抬了姨娘,但后来镇国公夫人另外生了一儿一女,自然也就看他不顺眼了。
但他到底是镇国公的儿子,夫人再如何,他长大了她一个内宅妇人也拿捏不了他,便只能找他姨娘的茬,偏他姨娘本就是家生子出身,他舅舅也是家奴,一家人都是为镇国公夫人做事的,此番便是镇国公夫人意外得知了肥皂的暴利,想要强取豪夺,如今事情不成还闹大了,便把他舅舅给推了出去。
那是他亲舅舅,父亲看在他的面上从轻发落了,当然也有因为这事的主因在嫡母身上,但去道歉的任务,家里却没人愿意来。原因很简单,说到底人家根本没吃亏,反倒是他们家没了名声损失了一万两,现在还得上门道歉,怎么想都是一件丢面子的事,但这事已经闹到了朝堂上了,陛下虽然最后只治了父亲一个治家不严之罪,另外罚了些俸,但面上是他们家失礼在前,自然得把场面圆回来。
因此,他们家不仅要出面道歉,还得是个主子出面,不然随便派个家奴管事,传到御史那里又有说头。
谢承泽算来算去,知道自己是最适合出面的人,因此不等他父亲点名就自动自发的接下了。
他父亲还有些愧疚,备了礼让他带上,临出门前还亲自和他说了会儿话。
谢承泽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心情还不错,因为但凡知道这事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事是他那好嫡母干的,这下子估计她得老实好一阵子了,他姨娘应该也能少受点嗟磨。谢承泽旁的不在意,只在意他的生母,可偏偏他姨娘也是下人,嫡母拿捏她的名头都十分正当,让谢承泽也不得不受牵制。
谢承泽本以为那做出肥皂方子的商户,或许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男人,却不想这一见之下,竟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这个少年还生得十分俊俏,谢承泽平日里交好的陆闻之和魏昭,俱都是燕京上层圈子里最出彩的人物,长相风仪皆无可挑剔,但眼前这少年,却天生殊丽,着一身白衣,只让人觉得风华内敛,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比陆闻之穿白衣更好看的人呢。
这燕京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人物?
谢承泽心中暗暗吃惊,面上也是怔楞了片刻方才回神。
那少年见到他似乎也不意外,脸色平静的让人奉茶上来,谢承泽道:“冒昧登门打扰,还请郁公子勿怪,想来在下的来意,阁下已经猜到了吧?”
他让人把备好的礼拿了上来,直言道:“家母治家不严,不知家仆在外仗势欺人,让公子受了委屈,这区区俗物,是我父亲自让人备下的,还请收下,也算我等聊表歉意。”
谢承泽不认得郁秋,郁秋却觉得这个人颇为面善,她稍一回忆便想了起来,这谢承泽,原主确实是见过的。
原主是个有些虚荣心的姑娘,过去没少往贵女圈钻营,也曾参加过几个宴会,远远见过谢承泽两次,不过两人却没有正式相交认识过,因此谢承泽认不出她,倒也不算奇怪。
郁秋露出几分赧然的笑容:“在下也未曾吃亏,事情过去便罢了,这礼我可以收下,只不过……”她让人拿出准备好的一个盒子过来打开。
“这是一万两银票,说来惭愧,那方子若是不曾泄露,便是千金我也敢要,可如今已经泄露出去,它便分文不值了。”郁秋叹了口气,作势有些愤慨和羞愧:“我先前得到消息后,实在寝食难安,如今还觍颜收下厚礼,那这一万两,还请阁下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