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对于新格兰德人需要睡眠而感到奇怪。他们的心脏不再跳动,他们也不再需要呼吸,那为什么他们还需要睡觉?其他人并没有办法给他答案。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光了。
所以,兰斯洛特只好睡觉,而睡眠带来梦境。跌断大腿的那年,他才八岁。他父亲不情愿地带着他进城里——大灾变之前的新格兰德城。泰洛一直对新格兰德多所猜忌,兰斯洛特的母亲却很坚持一定要来,她已在十二年前去世。
孩提时的兰斯洛特并不知道自己离死亡有多近,他感觉到痛楚,还有移除痛楚后的美好宁静。他也记得这座城市与居民的美。泰洛在他们离去之后说了很多严厉的批评,而兰斯洛特强烈地反驳他的父亲,从此之后这类的争执越来越多。
当兰斯洛特走进礼拜堂,克里克离开原本驻守兰斯洛特房外的岗位,跟在他的身后。经过上周之后,这个士兵召集了一批志愿者,组成一班守卫。
“你知道你的关注总是让我受宠若惊,克里克。”兰斯洛特说。“但这真的必要么?”
“一位贵族领主需要一位忠实的守卫,言灵大人。”克里克解释。“让您独自一人实在很不适当。”
“我不是个领主,克里克。”兰斯洛特说。“我只是个领导者,在新格兰德里没有贵族阶级。”
“我了解,大人。”克里克点头回答,显然看不出这两者有何矛盾之处。“但这座城市依旧是个危险的地方。”
“随你吧,克里克。”兰斯洛特说。“耕种的情况如何?”
“布莱恩已经完成了犁田。”瑞欧林回答。“他也组成了耕种队。”
“我不应该睡那么久的。”兰斯洛特说,从礼拜堂的窗外看出去,注意到太阳的高度。他离开建筑物,克里克紧跟在后,走在通往花园的洁净圆卵石路上。卡哈和他的组员已经把这些石子路给清干净了,而达哈(塔安的一个手下)则利用他的技艺修补了那些圆石子路。
耕种进行得十分顺利,布莱恩谨慎地监督整个过程,他板着脸,迅速地指出每个错误之处,但这杜拉人却显得十分平静。许多人成为农夫是因为别无选择,但布莱恩似乎真心喜欢这样的劳动。
兰斯洛特对第一天的情况还记得很清楚,当他拿一小块肉干引诱布莱恩的时候,他朋友的痛苦差点无法控制,而在最初的日子中,兰斯洛特被那个杜拉人吓到好几次。如今这一切也不复见。兰斯洛特可以看见布莱恩眼中所呈现的光芒,他像卡哈一样找到了解脱的“秘密”。布莱恩再次获得控制,现在兰斯洛特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自己。
他的理论比他预期的效果还要更好,但只对其他人有用。他带给那几十个跟随者平静与生活的目标,但他却无法对自己做一样的事。痛苦依旧使他煎熬,在每天早晨他醒来的时候,威胁着要摧毁他的理智,并且在他清醒的每一刻蠢蠢欲动。他比每一个人都更有目标,同时也是最期待新格兰德能成功的人,他每天充实度日,几乎没有空档来感觉他的痛苦,但没有一样有效,痛楚持续地累积。
“大人,当心!”克里克大喊。
兰斯洛特跳起来,转向一个袒胸咆哮的新格兰德人,从暗巷中对他冲刺过来。当那个狂人拿着一根锈蚀的铁棒朝兰斯洛特的脸挥来时,兰斯洛特差点来不及退后。那个野兽般的人突然停下来,面对新出现的敌人。他的动作太慢,克里克熟练的剑术已经在那个疯子的腹部添上猛烈一刺。克里克知道这样的一击还无法阻止一个新格兰德人,他反手大力一挥,让那个人的头颅与他的身体分家。没有溅出一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