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笑了一阵,然而,当他的欢愉平静下来,一个声音盖过了笑声——一种呐喊吼叫。安吉莉娅绷紧着。但这呐喊听来不是因为愤怒或是痛苦,反而像是喜乐与兴奋。她疑惑地从马车的窗户往外看,一群人正如波涛般涌过一个十字路口。
“以真神之名,那又是什么?”艾伯特问着。
她们的马车驶得更近,这让安吉莉娅看清了有个高个子位于人群的中心。
安吉莉娅呆愣了一瞬。“但……这不可能!”
当黎明揭示派拉克的流放到达第五天时,他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错误。他将会死在新格兰德里。五天没有喝过一滴水实在太久了,而他知道在这座被诅咒的城市中并没有水可以喝。
他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他的所作所为绝对是合乎逻辑的,虽然是走投无路的逻辑,却仍然合理。如果他继续待在卡诺萨城里,他将会在每一天中变得更无力。不,死于脱水都还比这样好得多。
当第五天过去时,他的神智变得越来越恍惚。有时,他看见奥伯伦在对他嗤笑;有时看到巴比伦王妃也在嗤笑。他甚至认为他看见特斯拉本尊,神低首看着派拉克,强烈炙热的失望让派拉克的脸灼红。
但是,他的妄想接着改变。他不再看见那些脸孔,不再感到被羞辱还有蔑视。在那时候,他开始面对某些更可怕的事情。
霍格斯的记忆。
又一次,黑暗而空洞的修道院小房间围绕着他。尖叫在黑色石头的走廊间回响,庄严的咏唱混杂了充满兽性的痛苦哀嚎,仿佛咏唱拥有特殊的力量。
还只是个男孩的派拉克服从地跪着,等待,在一个不比衣柜大多少的窄小房间里蹲伏成一小团。汗水流过充满恐惧的眼睛。他知道最终他们会来找他。
拉斯伯修道院训练刺客,菲悠德修道院训练间谍。霍格斯……霍格斯修道院训练恶魔。
——
他的幻觉在下午时停止,暂时释放了他——像是猫在给予猎物致命一击前,任由猎物自由玩耍一样。派拉克唤醒他虚弱的身体,想撑离坚硬的石板面,纠结的衣服黏在滑腻的表面上。
他不记得自己何时蜷卧在地上。派拉克叹了一口气,用他肮脏污秽的手拍拍了头顶,毫无意义地想要拍去一些泥泞。他的手指刮在粗糙细刺的某种东西上。短硬的发须。
派拉克笔直地正坐。震惊提供了他瞬间的力量。他用他发抖的手指,搜出那个曾装载着他祭祀酒水的小瓶。他用脏污袖子的一角尽他最大努力擦拭着玻璃,然后看着自己的倒影。影像尽管扭曲而模糊,但是已经足够。污点消失了,他的皮肤尽管脏污不堪,但又和五天前一样完好无瑕。
傅顿的药剂效果终于消失了。
他几乎开始认为这件事永远也不会发生。傅顿忘了只需要暂时的效果。这个哈弗人调制出一种能使人的身体产生出类似新格兰德人感染的药剂已经够惊人,但派拉克误判了药剂师的能力——尽管效力比他预期的还久了一点,但药剂师确实达到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