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潘挚每日都在此处,天未亮时就须起身,双手浸泡在凉水中不停搓洗,大约到中午时分,倌人们才会起身,前院大堂开始热闹起来,直至入夜,丝竹淼淼传出。
潘挚从小养尊处优,从未干过伺候别人的活,只是几日罢了,双手已经泡的发白,皮肉翻起。
有些使女看不过去,想要帮她,潘挚缩了缩,背过身,挪了盆,默默洗着,从不言语,也不搭话。
又过了数日,六姐姐看人乖巧了,也不闹了,终于放下对潘挚的监管,许她四处走走,然而潘挚一次亦不曾出去过,每每盥洗完衣服,只一味呆在房中,同住的使女年纪都不大,都是十几岁的模样。
日头正盛,潘挚盥洗完毕,才回到屋中休息,同住的一名使女欢喜的进门,拉着另一人说道:“快,映娘回来了,可带了不少礼物,说是要分给各人,去慢了可就得不到了。”
几人欢喜的很,小跑着出去,落下最后一人时,回头疑惑的看着坐着不动的潘挚:“你不去吗?”
潘挚摇头:“你们去吧。”
不仅仅屋内静了下来,连方才还是热闹的后院也都只剩下了风声,潘挚走到门边,四处张望,暗自窃喜。
等了许多日,终于让她等到了,潘挚翻出藏在柜子里的男装,这是潘挚盥洗衣服时偷偷藏下来的仆役的衣裳。
那日使女带着她熟悉无仪坊地形时,潘挚有心留意可逃走的地方,却不想,离后门最近的地方,竟然就在使女们的住处,然而平日里来来往往,潘挚根本寻不到机会。
尽管万难,她亦要逃出这里,于她们而言,无仪坊女儿都是清倌人,有无数人雅士倾慕,风头无两,但在潘挚的眼中,这里与最是卑贱的娼妓馆有何区别。
没有任何阻拦,潘挚换上了衣裳,走出后门,巷子很长,只要走了出去,她就彻底解脱了。
呼吸愈发沉重,头愈发痛,潘挚视线忽然起了层白雾。
衣领仿佛被一只大手拽住,潘挚还来不及叫唤一声,仰面倒地,白雾中透出一张凶狠的脸,和那时见到和和气气的美人不同,这时的林六姐浑身怒意散出,直逼的众人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