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知府正开口欲骂,女婿路辰良忽然惊道:“不知道大师说的可是一副罗缨?”
“罗缨?”
“是,云儿昨日得了一副罗缨,那罗缨上有一只血红色的圆珠子,我瞧着那珠子里好似带血,还会流动,云儿说,这是岳母送给她的,出嫁之日是要别在嫁衣上的。”路辰良说罢,众人都瞧着唐氏,唐氏忽然想起,昨日的确送了一副罗缨,便道:“女子出嫁之日,腰间系副罗缨,以示婚姻美满。那日走到满玉轩,恰巧见到那副罗缨上的玉,色泽纹理皆是上品,岂是寻常之物,巧的是大红色,红玉难求,若是再去寻璞玉雕琢,再无这只更好了,原是要出嫁之日再亲自为云儿戴上,可云儿一见就爱不释手,非拿了去,我想着反正都是她的,就当是提前为她戴上了,大师,当真是此物祸害了云儿?”
相士往床榻靠去,青云身上的确戴着副罗缨,但他不敢肯定是不是这个在作祟,他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罗缨中间的圆珠子,无一丝异样,但他确实闻到祖父曾经留给他的味道。正要放弃,忽然抬首又环视一周,道:“鄙人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众位大人离去,屋内阳气太盛,只怕那东西藏了起来。”
众人一惊,那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好似被寒风吹过一般,个个都觉得浑身冷了几分,再不愿呆在屋内。李相公与唐氏不愿离去,他们心底还是害怕眼前这位突如其来的的大师,会不会是江湖骗子,借着机会轻薄自家闺女。
相士叹了声,默念了几句向四处一指,屋内的温度顿时骤降,六月的天,似寒冰般的冷:“大人,夫人,万不得已,切莫扰了她。”
说罢,拎起铜铃,刚开始是慢慢的摇,声音似有似无,再后来越发沉重,“潘秋夕……潘秋夕……”
不论如何喊,屋内无一丝动静,他忽然想到,祖父曾对他说,“若是极力的唤她亦醒不过来,那就扇她一巴掌。”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扇,如今情形与当年祖父交代的完全不同,万一她被激怒,自己这把老骨头能挨多久。
“执……执手……挚儿……”
一道幽幽的身影从罗缨上飘出来,刚开始只是一道半透明的白影,而后渐渐清晰,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穿着一袭明黄凤袍,头戴着九尾刺金流苏步摇,面罩绛纱,腰间环着凤佩,她的双目缓缓睁开,一双空洞的双眸蓦然的看着前方。
并没有想像中狰狞般的面孔,李相公与唐氏松了口气,唐氏不知自己随意喃喃了句罗缨上的刻字,竟猜对了。
相士继续摇着铜铃:“潘秋夕,跟我回去吧。”
跟我回去吧……跟我回去吧……这句话一直徘徊在这女子的脑海里,好熟悉……好金丝党梅、香枨元熟悉……
“我不是潘秋夕。”
相士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心神:“你是谁?”
那女子面色忽然变的狰狞,随后又变的哀伤,她拼命的晃着头,那步摇随着她的晃动,不停的打着她的脸,绛纱落下,赫然是个六旬老人,“不,不要……”
难道错了?不不,若是错了,自己又怎会跟到这。想到这,相士重重的摇着铜铃,那女子终于不再抓狂,满含泪水的看着眼前人,泪水滴在地上化作一缕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