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怎么了?发现一直喜欢支持自己的人们,压根就不是喜欢真正的自己,有一点小难过?”
“没有。”
“嘴硬。”谢小魂笑他,“承认一下有什么关系?他们喜欢那一张白衣侠客的皮,也没什么不对,对于他们来说,只要看着你,憧憬你,就足够快乐了,真正认识你,了解你,知道你有一大堆坏『毛』病,反而不快乐。所以他们只站在下面仰望,就可以了,没必要爬上高台,来见你。人生嘛,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开心。憧憬还是相识,他们选择了前者。”
那么,你想要选择什么呢?
谢流水没有将那后半句问出口。他不再隐瞒他身上的疑点,却也不想刻意引导云。人生就是在不停地选择,楚行云可以凭自己的意愿,自由选择他真正想要的,无论哪一种,他都会成全他。
若他愿意蒙昧,愿意此生憧憬,永不相识,谢流水也将永保缄默。
楚行云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看见赛场上蹿出两个身影,肖虹和齐柏不分伯仲,周围的人却都在喊楚行云,只希望他赢。
谢流水问他,心里有没有小难过,楚行云说不上来,他在想,如果别人喜欢的不是真正的自己,就会难过的话,那么,那个人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会不会也有点难过呢?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楚行云就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那人十年都没影儿,压根不认识自己,哪里还会在意这种事。
谢流水站在他身边,侧过头,看着小云,轻轻地在心中应道:
会的,他很难过。
楚行云没学会偷听心声的本事,什么也没听到,他只觉得心口很闷,好像生病了一样。他情不自禁顺着自己的念头去补全,既希望那个人知道后会难过,最好特别特别难过,可是一想到那个人难过的样子,自己竟又觉得难受。
一时间,心中酸酸涩涩,翻来覆去,满脑子念头错『乱』,反复无常,竟是二十三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楚小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很不爽,他踢了踢脚边小石子,把它们踩住,磨来磨去。
谢小魂看楚小云自己想不通,就去拿石头出气,真是孩子一样幼稚,觉得很好笑,却又不便笑出来,他拍了拍小云,想转移他的注意,随口道:
“哎,你瞧,你们白道比赛真有意思,耗钱耗力净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折腾,看看他俩,那么大的人了,骨碌碌地在赛道里滚来滚去,跟皮球一样。”
楚行云抬眼去看,第一条金段道呈下凹半圆,半空再罩着上凹半圆,上下咬合,严丝合缝地封闭在一块儿。先前静止的鎏金球不停地滚动,从上至下、从左往右……滚得四面八方都是金闪闪,肖虹和崔绛双脚各踩一颗球,沿着光滑的圆形赛道从地面转上半空,再从半空滑下来,发动真气,信手点爆眼前的金球。
忽地,肖虹出手,一掌破空,击碎齐柏左脚下的鎏金球,刹那间,爆出一朵红玛瑙杏,齐柏反应很快,立时金鸡独立,欠身一捞,正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肖虹身如闪电,齐小六只觉眼前一花,那枚红玛瑙便落入他人手中。
众人看不分明,只觉得楚行云领先一局,很是欢腾。张宗师微微皱眉,刚才那一下,并不是轻功踏雪无痕,但艺多不压身,兴许楚侠客还兼修了别门武艺,也未可知。
楚行云盯着赛场看,不再去踩石头了。他清楚薛家在打什么鬼主意,假惺惺地说让肖虹帮他赢比赛,其实是想偷梁换柱,弄假成真,最后直接由肖虹假扮楚行云去夺第一,并上去登台领奖,拿到绣锦山河画。
楚行云武功尽失,也不好跟人硬碰硬,干脆将计就计,坐享其成。就让肖虹顶着自己的名头去打,反正打赢了,胜果也全是他的。肖虹若有什么小动作,就让谢小魂把他扔出去,这魂灵看不见『摸』不着,最是让人防不胜防。如此一来,他就能完成与顾雪堂的约定,既拿了第一,又拿了绣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