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黑暗,让幼时的记忆愈发清晰了。他蜷缩在最角落,一遍遍祈求地窖里能钻进只小老鼠和他做朋友,可最终,只有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水、没有食物,死寂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吞没。无数次在干渴着饿醒之后,他想着,哪怕有一点小老鼠的叽叽吱吱、或者小虫子的窸窸窣窣都好,有那么一丁点的活物和他作伴都好……
楚行云极力想掐灭这段回忆,他已然长大,内力丰厚,剑法也算得上翘楚,等熬过武功尽失,就能更上一层楼,谁也不能再那样抓着他。可翻搅出来的恐慌却在助纣为虐,一点点蚕食着理智。
他好似和那时一样,被关在狭小的地窖里,很冷、很饿,静默地等着、等着,无尽的黑暗或许在下一刻就结束,或许永远也不结束……
被回忆拉扯,楚行云开始想不起来自己刚数了四百多少下……从前在那个地窖里,他也尝试过用心跳来计时,每数一千就用指甲狠狠在壁上刮一道,直到他『摸』不清墙壁上的刮痕,嗓子干疼得冒烟,饿得恨不得让胃去磨碎肠,肠来绞碎胃,互相吸收着吃个饱……
直到他崩溃地瘫在冰冷的石砖上,恍惚中,听到了咯嗒咯嗒的声音。起初他以为,终于有只小老鼠来了!很开心地挪过去,却发现壁上的暗砖,似乎在移开……
不一会,就从黑暗里,伸出了一双大手。
一只手拿着热乎的饭菜。
楚行云闻到了久违的味道,猛地一愣,接着飞蛾扑火般扑过去,一头栽进去,狼吞虎咽起来……
这只手粗糙肥大,还带着湿热的油汗,但楚行云根本无暇顾及,他饿疯了,只知道把指缝间每一粒米每一丁肉沫都『舔』干净……
而另一只手,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伸进衣服里,慢慢地,『摸』他……
“喂,你……”
突然被谢流水拍了一下,楚行云猛地惊醒,反手一转一拧,便将这人狠狠推出去。
谢流水踉跄了几步,回头看着楚行云,迟疑了一会,终究又退开几步。
感觉到牵魂丝被拉长,死寂的黑暗中,唯一的活物在离自己远去,另一种恐慌肆意滋生,『逼』得楚行云又一把拽紧牵魂丝。
谢流水愣了一下,最后简直无奈了,只得一步步再走回来,见眼前人没什么抵触反应,又重新贴紧他,笑问道:“楚侠客该不会是怕黑……”
“没有。”
谢流水盯着楚行云镇定自若的神情,又笑了一下:“那正好,我好怕黑噢,请楚侠客保护我吧!”
楚行云感觉有一只脑袋重新埋进自己的颈间,还很应景地作瑟瑟发抖状。脖子被谢流水的发丝轻轻蹭着,却意外地没有『毛』刺感,而是软顺微凉,像细柔的天蚕丝。
不一会儿,他感觉谢流水动了一下,修长有力的双手微微搂过他,带着薄茧的指腹一下一下按压着他的后脖颈,在失明的黑暗中,让他一点点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