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风最见不得楚行云这般不把伤口当回事的态度,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云纹巾帕,撕成细条──
“我自己来就好……“楚行云左手想伸过去接,却被宋长风止住了。他又从袖里取出个绿玉瓶,分别倒出两粒『药』放在细条上,右手隔着布将那『药』丸碾碎,左手拉着楚行云的手,握着,一点一点、轻柔地将他的掌抚平,然后把那细条慢慢地覆在指尖上,微微调整,让『药』准确地敷于毒处,再仔仔细细地开始包扎。
谢流水在体内简直没眼看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撇过头去瞧庭院里那群手忙脚『乱』的官兵。
自有人被咬后,众人都小心了许多,但似乎过于惊怕而显得有些可笑。血虫蹿过来时就像热锅上的猴子跺起脚来蹦得老高,生怕被碰到,待血虫溜过去,才弓腰拘背,长臂猿那样捏着火把,抿紧嘴颤抖着捅一下,动作极是滑稽。
而唯有一人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自待在前院一隅,似乎圈地为界,先是站立不动,待一群血虫离他近了又近,突地将手上火把往脚边猛晃一圈,将一票血虫烧死,再用几个精准的点、碾、转、撩,狂风扫落叶地把余虫也一并清了,动作娴熟利落,行止之间,还隐隐带些游刃有余的韵味。
谢流水再想去细看那人面容,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高呼:“宋大人────”
只见一位瘦小的官兵跳进来,见了满院的血虫,惊恐异常,像只受惊的青蛙又跳出去,在那府门高槛处逡巡不敢进,几番张望,不知所措。
宋长风此时已包扎好了中指,楚行云见状便一点点把手收回,自己用左手开始处理食指尖的毒,示意他去忙正事。宋长风略微无奈,起身走向府门,回道:“何事?”
那小子毕恭毕敬地答:“宋大人!展大哥让我再来报声平安!现在天阴溪的虫基本清干净了,也没再有人死伤,请大人放心!”
宋长风点点头,又道:“这山火还需多久能灭?那边人手够吗?”
“回大人的话,人是够的,先前被咬着的几位,伤口拿了山民的草『药』处理,都已经好了,这火,展大哥说只烧了虫不够,还得再燎一把虫窝,等把这虫斩草除根,火便能灭下去了。”
宋长风神『色』微带赞许,道:“我跟你们展大哥交情不浅,他做事向来很靠谱。只是你前面说,那些被咬的人都好了?你们用的是什么草『药』?”
“这……这我也不清楚,就是一些山民给的草『药』。说实话,真是有奇效,本来伤口发黑还肿得老大,敷上去不一会儿,全消退了!再过段时间,就都好了!”
宋长风一听此话,心下甚喜,忙回身唤行云来。想着他指尖处虽已敷了『药』,但终是治标不治本的,那发黑的颜『色』看得他心里都惨然。就算等到神医决明子来,也肯定是先全力救治那重伤之人。像楚行云这种小毒伤,时间一长,就易扩散,严重点甚至会神经坏死,与其让他在这白白等着,倒不如随这报信的上山,去敷展连那的草『药』。
楚行云倒没什么异议,临走时看了一眼躺着的重伤者,补道:“我去去就回,正好看看那边草『药』还够不够,能带些给这人。”
宋长风温和地笑了笑,觉得心头有点暖。
楚行云随这报信的小子一同走,这天阴溪就在李府后山,以前还同展连一块去那儿打过猎,山势不陡,路也好走,只是现已深夜,山风幽咽,树影婆娑,看不出白日里的蔚然丽景。身旁这少年估『摸』着十五六岁,倒是个话唠,一路上一口一个展大哥叽叽咕咕地叨个不停,楚行云也没怎么细听,他正忙着密切研究谢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