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六月,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御书房里已经摆上了冰盆。少年帝王正伏案批阅奏折, 冰盆里透出丝丝凉意,内殿静得鸦雀无声。
须臾,有黄门躬身进来禀报:“皇上, 庄将军求见。”
皇上继续写朱批, 头也不抬说了一字:“宣。”
黄门应声退下,片刻后,平稳的脚步声伴着一阵沉重甲胄声靠近, 庄常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单膝跪下行礼后, 沉声道:“前段时日皇上交代臣追查的二件事,臣今日特来禀报。”
皇上听了, 笔下一顿, 抬起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来,“说。”
新帝虽然贵为九五,却不喜众人围绕伺候, 故而殿内并无旁人,庄常的声音便在安静中清晰地响起:
“西宫焦尸的来源, 臣经过多日仔细排查, 已确定是当年贤妃派来的二名宫女之一。”
他顿了顿,展开来仔细说:“当年贤妃派来二名美貌宫女, 原是一番好意, 令她们伺候陛下。只是贤妃当时病重, 一时不查,被卫晋鸿钻了空隙,安插了这名眼线。后来……西宫失火,此女去向不知,原以为是怕事情败露,已设法潜走。如今想来,怕是被卫晋鸿灭口于内院,经大火烧焦。此女与……江婺年纪相当,又同为女子,那日刚好十五,她又未曾再出现,故而当年臣和陛下才以为是……”
说到这里,当年惊骇淆乱、灵台崩塌之感仍犹在心,他话音顿住,再也说不下去。
新帝脸色一冷,眸色一片暗沉。当年目睹焦尸之时,他心死绝望的恐慌,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忘。
好在,那只是一个假象,她还活得好好的。
至于死了旁人,他并不在乎,何况那人死有余辜。
他闭眼轻出了一口气,睁眼时神色已是恢复,口中淡漠道:“既然如此,西宫的棺木便扔了吧。”
庄常应了,而后浓眉紧皱,神色稍迟疑,道:“另外,陛下命臣北上追查江婺身份一事……”他迟疑着。
“如何?”
“江婺身份,无法查明。”
皇上神色一僵,看着他静默半晌,方道:“这是何意。”
庄常跪在地上,脸色凝重,“臣顺着她入京的路途查回去,询问路上行人,确实有行迹,然而越往北,越没有了消息。她曾与婉顺姑姑说过,她是北部曾为酋国所占十一城之一掖州人士,然而臣派人彻查过当地户籍,结果……查无此人。”
皇上听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