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家发问,柳青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大家的疑问不少,但都是问价钱问药效的,至少不像城里人那样,各个自认为如诸葛孔明般料事如神,上来就笃定自己的药是假药,看来,还是乡下人质朴啊。
柳青发此感想,其实他不知道,住在城里的人非商即贾,人人靠做买卖为营生,挣钱过日子。既然以做买卖为营生,无商不奷,大家在做生意的过程中,多多少少都有过被欺被骗的经历,这样的经历如同一本本教科书般印在人们的脑海之中,所以,防诈防骗就成了城里人天然的免疫力。
乡下人则不同,乡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月与黄天厚土打交道,悉心经营着田地里的庄稼,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活儿,自然在性情上要纯朴得多。
“就是啊,你们的药昨卖啊,太贵了,我们乡下人可买不起。”众人又是一阵发问。
柳青说道:“不贵,我们的药五十两银子一副,一副十剂,只需一副即可药到病除,痊愈如初。”
“啊?五十两银子?我们庄稼人就是忙活一年也挣不了五十两银子啊?”
“是啊,五十两太贵了,全都用来买药,那全家人吃喝咋办,可怎么度年景啊。”
看着众人连呼价高,柳青不禁诧异,城里的药已经到一万多两了还有人在抢,而他现在只要五十两,五十两同一万两相比,不过零头而已,看来乡下人靠务农一年获得的收获的确没法子同城里人经营做买卖的相比。来乡下之前,柳青就预感到了乡下人靠务农为生,肯定没有城里人富裕,所以,他主动将药价降了一半,不料,五十两对于这儿的人而言,依旧是个天文数字。
其实柳青还不了解的是,村子里住的庄稼人虽世世务农,但大多数都是佃户,租种的是大户人家的田地。这些拥有田产的地主许多都住在城中,只在村中委派几个管事来帮他们收租子。农户们就是在风调雨顺的丰年,收获的庄稼也大半被地主收走,所留余粮仅供全家人温饱而已。所以,五十两银子对于种田的农户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数目。
柳青见大家的确有想买的意思,只是觉得价高,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价还价,而且言辞恳切真诚。
柳青见一双双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不禁恻然,挥了一下手,说道:“这样吧,乡亲们如此真诚又急需用药,那我就说个成本价,三十两,三十两一副可治瘟疫,救人于危难的神药。这个价可是成本价,再低于这个价,我们可就要赔钱了。”
柳青说的是句大实话,因为事后经李郎中细细一算,一副药制成后数十种药引原料的成本加上人工的成本竟然高达二十六七两,而不是起先预估的二十两。
大家见柳青一口气就将药价降低了二十两,近乎降了一半,欣喜之余仍是感到价高,因为三十两对他们而言也不算个小数目,而且,一个疑问在他们的心中升起,那就是这药真的管用吗?如果管用,砸锅卖铁东拼西凑还值,可如果不管用,救不了家中奄奄一息的病人,反而还会拖累活着的人,岂不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人们正在思前想后到底买不买柳青的药时,从人群后面跑来两个身材壮实的小伙子。大的有二十来岁,小的有十七八岁。两人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柳青面前,说道:“掌柜的。虽不知您尊姓大名,但一看您的面像,就知道您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大善人。我们家中的老母亲还有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弟身染瘟疫,连日在家高烧不退,卧床不起,急得我们俩头发都快白了,您行行好,施舍给我们些药好吗?我们兄弟俩愿作牛作马效敬您。”
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望了身旁的哥哥一眼,亦是跪拜在地连连叩头道:“我们家穷得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三十两银子,我们兄弟俩愿卖身为奴,终身伺候大老爷。只可惜我俩不是女儿身,就是卖身也值不了几个臭钱,不过,我们兄弟俩有一把子力气,苦活儿累活儿都不在话下,让我们干什么都行,您就行行好,就施舍给我们些药吧。”
旁边那个稍大的年轻人接着说道:“大老爷,你行行好,就施舍给我们一些药吧,我和二弟愿给您当牛作马,您让干啥就干啥,啥苦活儿累活儿都行,您就行行好吧。”
说着兄弟二人连连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