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眼眸,牢牢锁定自己,仿佛能看进自己的内心,能看清自己过往的一切。 我懂你,我懂你的孤单寂寞,我懂你的冷漠,一个低沉的男声说。 舒琬蓦地从梦中惊醒。她发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怦怦”剧烈跳动。 她知道,那是谁的眼睛,那是谁的嗓音。 她赤脚从床上下来,倒了杯温开水喝了一口,稳了稳心神。 自己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往,为什么会那么害怕被别人窥知? 她问自己。 一个女人的身体也就那些器官,没什么稀罕的。可是如果一个男人有透视功能,能透过衣物看清她的身体…… 只能如此解释自己此刻为何如此惊慌。 舒琬坐在电脑前,输入“申方生”的名字。 申方生。 海大特聘荣誉教授,心理学专家。 a国stf大学心理学哲学博士。 et研究院总裁。 舒琬松了口气:原来他是专业的。 她重新上床,盖被,闭眼,睡觉。 她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最后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近两个小时,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她又睡到十点才起床。洗漱完,穿戴整齐,她去按响齐同家的门铃。 她起床前和齐同在微信上约好了,收拾好了去找他。 齐同开门请她进屋,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不了。出去吃吧。”舒琬说。 齐同犹豫了下,说:“好,我换双鞋子。” 楼下阿达小吃馆供应早餐,夫妻店,老板勤快老板娘贤惠,店面干净整洁,豆浆、牛奶、包子、油条、肉夹馍、胡辣汤等,都有。 两人寻了个角落坐下,点好餐。 “说吧。”舒琬看着齐同的眼睛,说。 齐同问:“你是不是变主意了?” “是的。我怕麻烦。” “我已经跟我妈谈过了,也跟郭柔玫解释清楚了。” “可是麻烦依然存在。” “舒琬,没有人谈恋爱是一帆风顺的。即使是像余菲和许骁那样单纯的人,恋爱都经历过波折。” “你的意思是,我不单纯?” “我的意思是,我不单纯。我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 “可是我单纯。我想找个单纯的人。” “舒琬,你这样让我很痛心。” “没办法,我很抱歉。” 点的餐陆续送上来。 齐同还想说点什么。 “不说了,先吃。”舒琬说。 看见齐同的样子,她有些犹豫。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她不讨厌的追求者了。而在齐同之前,但凡谁流露出对她有意思,她从心底里觉得烦躁。 饭吃到一半,齐同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他慌忙起身,说:“舒琬,你是对的。” 他正要摸钱包。 舒琬说:“我来买单。你赶紧走吧。” “好的,多谢!”齐同小跑着出去了。 没几分钟,他的车子从小区开出,疾驰而去。 舒琬慢悠悠吃完早点买单、上楼。 之后好几天,都没再遇见齐同。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 舒琬猜,应该是郭柔玫出事了。 女人是脆弱的,尤其是为爱痴狂的小女人。 其实人生,不仅仅只有情情爱爱,应该有点别的追求。 舒琬请了长假去舒家庄看外婆。借着尽孝的幌子,去躲开这纷扰的感情世界。 开车在岩山城穿梭,她突然改了主意,打算先去岩山中学看看。上回,她只隔着围墙看了看岩山中学的灯火,这次,她决定进校园去会会小李。 如果那年,自己的父母没有来接她,她会不会和许诚在这个校园里谈场纯纯的校园之恋? 他们会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吵架? 会不会最终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感情变淡、没了、分手? 还是会从高中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工作,然后结婚、生孩子? 如果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并很快生子的话,她的孩子应该可以打酱油了。 “你找李校长?”门口的保安盯着她看,满眼好奇,口中重复她说的话。 “是的。”舒琬微笑。 “可是,李校长出国访问去了。”保安说。 “现在还不是寒暑假时间,他出国去了?”舒琬诧异道。 抛下全校的师生,校长出国去了? 不对,既然是出国访问,肯定不是一个人去,而是带上自己的精英队伍。 抛下全校的师生,校长带着精英教师去国外取经了? 在高考早就开始一百天倒计时的时候?! 舒琬骤然提高的嗓门,引起了一位过路老师的注意。她走过来,说:“他下周就回来了。你如果有事找他,下周再来吧。” “哦。”舒琬觉得有些遗憾。 “舒琬,你找李校长干嘛?”舒琼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舒琬回过身,舒琼海解释:“我开车经过,还以为自己看错眼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开车经过,没进过岩山中学,好奇,想进去看看。”舒琬说。 “那你找李校长干嘛?”舒琼海重复问。 “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好奇是什么让他坚持住。” “快坚持不住了。今年升学率只怕会创历史新低。好几个优质学生去了陈淮生那。” “一个培训学校,有能耐招学生?” “他跟惠文中学合作,学生的档案放在惠文中学。” “这是违规的吧?” “他的培训学校也建到了惠文中学里面。惠文中学免费提供了教学楼和宿舍楼。” “条件呢?” “他培训学校的老师,也带惠文中学的一个尖子班。” 舒琬沉默了下,跟舒琼海道别。 “天快黑了,你今天还上山吗?”舒琼海叫住她,问。 “嗯。没事,我开车很小心的。”舒琬说。 “要是没遇见你,那就不说了。我既然看见了,肯定要阻止。你去我家住吧。也正好让我媳妇见见你。” “见我?”舒琬惊讶道。 舒琼海耸了耸肩。 “为什么?” “因为我给你写了99封情书。” “什么?” “是你,激励着我考上岩山中学,考上大学,考上公务员。我婚前经历的每个特殊时间段,都会给你写封信。虽然我知道,这些信我永远都不会寄给你。我并不反感陈淮生的做法。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如果我去了望城上高中,凭我的勤奋努力,肯定也能跟你一样考上海大。那样的话,也许我就有勇气向你表白了。可是我在岩山中学,即使我通宵达旦,即使我考出全校第一,依然考不上。那年,李校长想办法请了他的一位朋友来我们学校讲过一节生物课。我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师资力量悬殊’。上大学时,我经常去你们学校。我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我们学校就在你们学校隔壁。我创造了很多次跟你的偶遇,可惜你没有一次抬眼看到我。后来无意中听你同学说,追你的袁孔,你连半个机会都没给他。我就放弃了。太自不量力了。” “你,认识袁孔?” “我们学校和你们学校的篮球联赛,我和他都是各自学校的主力,所以认识。虽然不熟,我也知道他。家世、外貌、脾性,他的每一项都能把我秒成渣渣。” “舒琼海,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这是对我最大的褒奖。你家我就不去了。我听你的,去凯岳大酒店住一晚。” “我发现你每次来得都特别是时候。” “怎么说?” “今天舒琦芳结婚,婚宴就摆在凯岳大酒店。我正要去参加她的婚礼。” “你媳妇不去吗?” “她不去。她并不喜欢我的小学、初中同学。她嫌他们太功利。” 舒琬沉默了。她很想说:舒琼海,我们并不熟…… “还去吗?”舒琼海问。 “去吧。既然有缘。”舒琬说。 两人一前一后,开车来到凯岳大酒店。 舒琦芳身着白色婚纱和一位秃顶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手挽手,笑容满面站在酒店门口迎宾。 难怪,婚宴摆在晚上。 岩山城的习俗,头婚的婚宴放在中午,二婚三婚n婚,婚宴摆在晚上。 “舒琬?!”舒琦芳发现了舒琬,嗓子提高了八度。 “恭喜恭喜!”舒琬笑着向前,说。 舒琦芳介绍说:“这是我老公高金鹏。你们叫他老高就行。老高,这是我们村的高材生舒琬,海大毕业的,现在在望药集团工作,可厉害的!” “你好!”高金鹏笑着说,露出一口大金牙。 “你好!”舒琬微笑着说。 舒琦芳松开丈夫的胳膊,拉住舒琬的手,欣喜道:“你怎么会来?” “缘分。我刚在路上遇见舒琬,就告诉她你今天结婚。她本来想连夜回舒家庄,听到这就赶过来了。”舒琼海跟在舒琬后面过来,替她回答。 舒琬保持微笑,没有纠正。 她发现她的同学,都很给她面子,也很顾她面子。 这让她有些感慨。 她以前很反感这些。她讨厌别人夸她。 夸她的人,总是别有目的。或为了讨好她,或为了虚荣心。尤其是她的母亲,在家里使劲贬低她,在外面把她夸得天花乱坠。而现在,自打她和母亲的关系缓和后,她看待这一切似乎有了新的角度。 她突然很感激,大家这么看重她。这也是大家对她的肯定。 “舒琬,谢谢你能来参加我和老高的婚礼。本来结婚该通知你的。不过知道你平时忙,所以就没敢打扰。”舒琦芳说。 “看你说得。我在你这正好沾沾喜气。琦芳,祝你和你家老高百年好合。”舒琬笑着说。 “多谢多谢。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舒琦芳笑容可掬,“舒琬,我这忙,照顾不周还望你别介意。” “都是老同学了。千万别这么说。”舒琬回应。 舒琦芳转脸看舒琼海,说:“琼海,那舒琬就拜托你了。” “这是自然,你忙你的。”舒琼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