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洛水河上, 花船如星辰散落, 脂粉香气并着丝竹歌吹, 交织成动人心旌的无边旖旎。
跟在黑衣劲装大汉身后,方朝清抱着木匣,登上了花船。
一上船,便看到船头上有数个身着官服的男人,正团团围坐着饮酒作乐, 他瞟了一眼,便见到几个熟面孔,皆是洛城当地的实权官员。
而被这群官员们众星拱月般围着的,便是那大咧咧坦着胸膛,拥着美人饮酒的计都。
比之第一次见面, 他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浑身的草莽气息稍微收敛了些,加之一身富贵,举止放浪,倒像是个沉迷酒色的酒囊饭袋了。
只是, 在看到他上船的那一刻, 那双鹰眼蓦地如雷电般疾射而来,只一眼, 便叫方朝清知道, 这依旧是那个凶星。
他心下一沉。
然而步履却依旧从容不迫, 长袍一敛, 躬身施礼:“草民方朝清, 见过太师,见过各位大人。”
计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方朝清不动声色任他打量,脸上始终带着适当的表情,没有不合时宜的骄狂,却也未因位居下位而卑怯。
与计都相比,他修长的身躯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然而却并没有落於下风被计都压制,只是立在那儿,便仿佛芝兰玉树,又如明珠荧荧。
只这一会儿工夫,便有许多花娘将目光向他投过来,其中一个,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计都忽然笑了:“一年不见,方老板倒是长进了,总算有了点儿当年状元郎的样子。”
比起一年前初见时那个平庸的书店老板形象,如今的方朝清,仿佛蒙尘的明珠拂去灰尘,眉眼间流转着自信的神采,虽然衣衫依旧不起眼,却再不会有人将他当做寻常布衣。
方朝清微笑:“大人说笑了,小人不过混口饭吃,有什么长进不长进。”
计都哼笑一声:“怎么不长进了?如今全国上下谁不闻‘风月庵主人’之名,多少人千里迢迢赶来洛城就为了求一幅画还求而不得,这难道不是方老板的功劳?”
方朝清继续微笑着道:“微末小伎而已,比不上大人们经世治国,更当不得太师如此夸赞。”
计都摆摆手:“算了算了,真是不耐烦跟你们这些读书人讲话,忒地虚伪,夸你还夸出错了。
方朝清依旧微笑着。
计都忽然收敛了神色,挥退所有花娘和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