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留名啊。
这是多少文人画师梦寐以求的事。
她的才华,不应该只挥洒在为人所鄙弃的春宫图上。
更何况……
方朝清眼前忽然闪过方才在内室看的那幅春宫图,图上男子身形壮硕,肌理分明,若是没真正见过这样身材的男人,几乎绝无可能画地那样逼真,而她从几个月前,便偏向于画这样身材的男人做图中主角……正与传言中,她与铁匠暧昧不清的时间对上。
他低下头,心里忽然刺痛。
然而等他说完,甄珠却淡淡笑了:“在我眼里,画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歌山咏水的正经画作便高雅,描摹人欲的春宫画作便低俗?甄珠从不以题材来评判一幅画的价值和优劣。
“不喜欢画春宫,只是因为画太多,有些腻了。”
“别的我也一直在画啊,只是没有人欣赏而已。”
甄珠无奈地耸耸肩,又看他:“其实我原本想着,以后不止春宫,别的画也由悦心堂代理,看看我那样的画法,能不能被世人接受,看看不凭春宫,我能走到哪一步。”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吧。”她有些唏嘘着道,声音里带着遗憾。
***
日光西斜时,甄珠与阿朗离开了悦心堂。
走时,还带着遗憾和憋闷,这或许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然而结果却是这样不美妙。
方朝清目送着两人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又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慢慢转身,回到铺子里。
没有客人,没有伙计,更没有她,偌大的铺子只有满架的书画陪着他,安静地落针可闻,午后金灿灿的日光斜着照进铺子,将室内大片地面染成温暖的橘黄色,日光中有细小的微尘漂浮着清晰可见,方朝清站在阴影里,愣愣地看着那阳光中浮尘,忽然伸手。
手势带动气流,那原本安静漂浮的浮尘像调皮的豆子,倏忽翻滚着,尽数滚向其他地方,有少数漏网之鱼,也从指缝间溜走。
他握紧了拳,又张开,手心里空无一物。
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