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低头暗笑,一听就知道这是平素里周泰常说的,这鹦哥也就有样学样了。周泰颇为尴尬,随后念了首小曲词打岔道:“挨着靠着云窗同坐,偎着抱着月枕双歌,听着数着愁着怕着早四更过。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天哪,更闰一更儿妨什么!”
媚儿什么风月场合没有见过,笑道:“大人,您瞅太阳还没落山,一更都还未更,您这就想着四更的事儿啦?”
那周泰呵呵一笑,道:“来来来,咱们先靠着云窗坐,抱着月枕歌啊!”
媚儿娇笑一声,道:“好,今儿个都依您,那我就先给大人唱个小曲吧。”言罢坐在桌边的圆凳上,将那琵琶丝弦拨弄了一下。倒也弹的颇有章法,顿时亭内是玉珠走盘,悦耳清脆。只听得那媚儿唱道:“饿眼望将穿,馋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近庭轩,花柳争妍,日午当庭塔影圆。春光在眼前,争奈玉人不见,将一座梵王宫疑是武陵源。。。”
周泰手上打着拍子,眯虚着眼听媚儿唱完。笑道:“不错,不错。这番定不会让你将佛家殿当做武陵源就是。”
媚儿又问道:“大人,奴家为了见您,可是练了好久的琵琶。您怎生也不夸夸我弹的曲啊?是不是还不如我家若馨姐姐弹的好,就嫌弃奴家了?”
周泰笑道:“哪里哪里,逍遥舫的若馨弹的曲,那可是太守大人每次必须要听的。我又如何支使得动。你这曲儿弹的比之过往那是好了许多。来来来,你也来吃一杯茶。”
周泰刚拿起茶盏,就听耳边‘咚咚咚。。。’传来鼓声。手中茶盏砰的跌落在地,可一忽儿又不响了。心中暗道扫兴,要知道自汉以来各级官署大门必须各置一鼓一钟,并规定钟鼓一响,官必上堂,藉以显示便民、德政。刚欲再和媚儿调笑几句,那鼓声反而来的更是密集。周泰心中大火,一脚将亭内桌子踹倒,瓜果酒水水洒了一地,逍遥舫众人吓得连忙退出亭外。
周泰气的大骂:“一个清闲时光都不得,简直烦不胜烦。”嘴说着那贴身的笔帖式慌忙跑来,见地上一片狼藉,心知惹了周泰不快,连忙跪下颤声道:“大人,那德济堂的欧阳先生来了,说关乎城里城外数万人的性命,我阻拦不让他进来。他就跑去击鼓,小的失职,扰了大人清净。”
周泰骂道:“这个欧阳郎中就像个腐儒一般,夸大事情,北方一场大战也死不了万人啊。没有灾情是他施救有功,有了灾情他是遇事早立。妈的,正的反的都有理,其实心怀奸诈。自古以来,医生都喜欢去治些没病的人,然后再去邀功领赏。真他妈的败兴!”
那笔帖式半弯着腰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应道:“大人说的是,这夸大其词,要是传出去闹得人心惶惶的,那可如何是好。”
周泰点了点头,冷声道:“你说的没错,不能让他出去胡说闹得人心不稳,朝廷怪罪下来,我可是吃罪不起的。”
说话间来到前堂,周泰顿时换了一副面孔。疾步上前,伸出手去笑道:“哎呀呀,原来是欧阳先生啊。什么样的大事还要击鼓啊,欧阳先生难道有冤屈不成?”
欧阳德当即就要跪下,行民见官之礼。周泰又假作惺惺之态,双手托着欧阳德胳膊道:“唉,先生大可不必多礼。你世家行医,救人无数。前些时日又散药治虫,本官理当为全城百姓感谢先生才是啊。”转头又向那笔帖式道:“以后欧阳先生来访,直接进来禀报,不得拖延!”那笔帖式诺诺称是。
欧阳德见这周泰还是颇通情理,心中顿时也是轻松了许多。周泰拉着欧阳德在一旁坐下,那笔帖式甚是乖巧,连忙又去沏茶端了上来。周泰问道:“先生此来,定是有事啊,不知是何等急事啊?”
欧阳德忙又站起身来,道:“大人,草民这次得知城外流民头痛身热的症状已有蔓延之势,且陆续又有死人。恐这瘟疫已经有所开端,如不抓紧施救,将会延及大祸啊。”
周泰回道:“上次就已经依先生所言,安排下去了。前几日医道大家陈家家主陈闻仑已经来我舒州,看了几个病人,说是都是伤寒。调养十余日即可啊。”
欧阳德道:“大人您可记得十几年前,交州疫气流行。境内几个郡县,瘟疫受感的人不知凡几。传染始发之际,郎中们误以伤寒法治之,结果很多病人都耽误了治疗,或病人误听七日当自愈,不过十余日就加重而死,因而失治。还有些甚至几日后就死的;要么是妄用峻剂功补失叙而死;要么遇医家疑虑不敢下药,心疑胆却,以急病用缓药,虽不即受其害,然而迟延而致死之人比比皆是。家境好的提前出去避祸的,还有些感之很轻的,尚获侥幸,感之重者,更加失治,枉死不可胜计啊。大人!”
周泰微微一皱眉,轻声问道:“那按先生的意思,该当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