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活着!
人群挤挤往前看,有幸灾乐祸的,有扼腕叹息的,有嬉笑怒骂的,围观一个显赫了近百年家族的灭亡,就如同围观一座楼的坍塌,横梁怎样倒下来,琉璃瓦怎样碎裂,珠子和玉石怎样被瓦砾湮没。
李十二郎慢慢往后退,后退,慢慢退出人群,徒没有人注意的地方,眼睛里终于流出泪来,慢慢爬过面颊,烧得生疼。
他几乎想要跪下去,但是他没樱
“那不是李御史吗?”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李十二郎片刻都没有犹豫,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喝破他身份的人是谁,也没有去细想他的声音,他转身跑了起来——以他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
从畅和堂回四宜居一路,嘉语都没有话,李九娘也是。九娘虽然性情温顺,到底也是高门大族培育出来的仕女,心里并不是存不下事——虽然心里已经很乱了,每一步都还能走得纹丝不乱。
一直到进了四宜居,嘉语开口:“坐。”
挺直的背脊方才有一丝丝松懈。眉目里的忧色慢慢放出来,语速也是慢的。这时候也唯有慢,方才能够清楚。
她:“公主知道为什么使要带我和兄长回家么?”
嘉语摇头道:“我不知道。”
李九娘低头想了片刻这句“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叮嘱自己?
从始平王妃话里推测,家里怕是出事了——如果李九娘是嘉言,不定就问嘉语借匹马闯回去了——然而李九娘是李九娘,西山遇伏已经教会了她不要逞强。大多数时候她都做不了什么,除了添乱。
又听嘉语道:“令兄……”
李九娘猛地抬头来,心跳都慢了一拍。
“……令兄该是去打探消息了。”嘉语。
消息冲击到李九娘脑子里空白了片刻,方才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一时是喜,一时是感激:“是公主——”
“是我这位婢子。”嘉语朝连翘的方向略点零头,“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她擅作主张……”
嘉语语气平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