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绯满心疑惑，就这么被聂慎带着离开了。 冯飞光尽主人之谊，引领他们下去，心头留意着方才反常的一幕，又回到书房。 却见冯君展仍然站在原地没动。面容淹没在明暗交界处，表情莫辨。 冯飞光没有说话，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 浓重的夜色涌上来，淹没了整个房间。高阔昏暗的空间，只有座钟走动指针的沉闷声音。 “就是她吗？”良久，冯飞光听到养父问。 “是。”冯飞光知道养父问的是什么。 有片刻的静默。 “她受伤了吗？”冯君展又问。 冯飞光诧异他竟关注得如此细致，恭恭敬敬地回答：“您让我把握好度。所以，我们在最后关头将她救了下来。” 他明显感觉到养父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不明白，但这是个好兆头，要趁热打铁：“但是她依然受了一些皮外伤。” “养父，”他抬起头，恳切地望着冯君展，“她很勇敢，也很坚强……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认为，她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 这些天，他一直惭愧。 他希望悬崖勒马。希望弥补。 “我知道。”冯君展的声音有些微沉哑，“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吩咐下面，不许苏珊母女再因为这件事动用人手。” 冯飞光大喜。“我立即去处理。”他迫不及待地告退。 “还有，”冯君展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果有什么可以补偿她的，尽冯家之力，你去做就是。” 冯飞光一怔。 养父向来严肃冷厉，这样关心一个人，他还是头次所见。 但，无论原因如何，这结果令人喜出望外，就够了。 “是。”冯飞光扬起声音，朗朗回答。 ………… 楼下宴会厅，桃绯看着甫一下楼就被东都名流团团包围的聂慎，再看一下身边扬着笑脸来笼络她的贵妇们，觉得有点想开溜。 她人机灵，将一众人等都应酬得很好。然而始终是心不在焉的。目光时常溜向二楼。 不知为何，她今晚见到冯君展，便觉得心头堵了很多话。 即使人人都说冯家家主可怕，但她仍然想冲到他面前去，问一问是不是他下令害她。 她想听到他一声否定。 这个念头萦绕心间，固执不去。 桃绯终于受不住这个想法的催促，瞅个空子打了两下哈哈，灵活地钻出人群。 本想跟聂慎说一声，然而看看他正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样子，她便决定不去自找苦吃。 就算冯家有问题，但聂慎既然在，冯家家大业大，也不至于当场和聂家撕破脸。她想。 桃绯往二楼而去。仿佛人人都知楼上不可轻易触及，越往上走人越少。桃绯转过旋转楼梯的转角，视野所及范围内，已空无一人。宴会上的人声鼎沸都被甩在身后，此处安静得落针可闻。 她又往上迈了二十余梯，站到了二楼阶梯顶端。辨认了一下方向，就要往冯君展的书房去。 “桃绯。”有人在不远处叫她。 这声音熟悉到令她心塞。 更诧异的是，这个人怎么会在冯家。 谢安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