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启濯今日心情大好。他昨晚兴奋得难以成眠,后来担心睡得太晚会影响他今日的仪容,一咕噜爬起来跑去找父亲要安神助眠的熏香,结果被父亲嫌弃了好一番。
他来迎亲的路上原本是自然而然面带浅笑的,但他发现四周围拢上来的人都在看他,里头不乏大姑娘小媳妇,忽觉不豫,于是慢慢敛了笑,换上严肃的神色。
他可不想真的被掷果盈车。但他不苟言笑半晌,又听见周遭众人讨论说他身上没有烟火气,谪仙一样,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回头看了身后花轿一眼。
他琢磨着,萧槿大约还是喜欢有点烟火气的人的,卫庄就是个例子。
卫启濯心中轻叹,其实他在萧槿面前扮演卫庄时,言行多半时候真的是出于本色,他就是不自觉地对萧槿好,连对她说话时声音都会不自觉放柔。
卫启濯已然入仕,婚礼仪程皆按品官婚礼之制。其告词、醮戒、奠雁、合卺,各有礼仪规制,又兼卫家欲彰高门之煊赫鼎盛,太夫人也有为萧家做脸之意,因而其礼节程式之繁缛、其场面气派之豪奢,不能言尽。
两人行了合卺礼后不久,宫里的赏赐便到了。
皇帝之前被迫食言,似乎是因此觉得落了身为君王的面子,故而眼下流水一样往卫家塞礼。
内侍念诵礼单的声音原本抑扬顿挫,后头已经有些沙哑,但也不敢停,坚持着念了约莫两刻钟,终于念毕,转头便讨茶润喉。
卫老太太看着这摆了满院的大小箱笼,不由笑了一笑。
启濯这新媳妇是个妙人儿,才嫁进来就带来了这么些风光。今上是个节俭的性子,还没听说他给哪家勋贵子弟送过新婚贺礼的,如今非但给启濯这一对送了,还送了这么多。可见今上多么看重她这个孙儿。
晚夕,阴阳生撒帐毕,打发喜钱出门。
卫启濯平日里极少沾酒,多半只是在酬酢聚饮时略饮一些,因而卫启沛弟兄几人商量着要趁着这大好的时机拉着卫启濯好生闹酒一番,但被卫启濯严词拒绝了。
卫启沛一愣:“四哥怎就一听说饮酒就绷起脸来了?我又不是要跟四哥借花水……”他想起上回借四哥花水那一幕仍旧心有余悸,他那天回去后连洗了三次澡,几乎泡掉一层皮,唯恐有花水残存在身上,招来蜜蜂。
卫启泓在旁嗤笑一声:“依我看,怕是弟妹早有交代,弟妹定是说他届时但凡沾了酒气,就要被赶出洞房。”
众人哄然大笑。
谢元白摆手笑道:“诸位这可是冤枉济澄了,万寿圣节那天我跟他同席,当时让他喝酒暖身子,他就说他不甚喜饮酒的。”
卫启濯心道,我那会儿其实想说我不肾虚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