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首辅徐延回到府邸,用过晚膳后到了儿子的院里。
屋子里烧了地龙, 点着薰香。
徐斯临穿了件黑色的缎袍, 坐在圆几前, 眼中是簇簇燃烧的烛光。徐延推门的时候,他正对着桌上平摊着的三张银票发呆,手边的茶水早凉透了。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他连忙抓了银票塞到袖里。
徐延到儿子身边坐下, 取了件披风披到儿子身后,“这屋里的地龙不够暖,回头让他们烧热些。方才见了你收了东西, 是什么,遮遮掩掩的见不得人?”
“没什么。”他垂目道。
“前些日子钱庄的掌柜来了, 说你支了三千两银票。做什么用?”
这三千两其实是徐斯临自己的,并不记在徐家公中。按说他取了自己的银子,掌柜的是不该向旁人透露的, 只可惜他爹是内阁首辅,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徐斯临微微皱眉, “不做什么……想买间宅子。”
“府里住得好好的,你买宅子做什么?”徐延停了下又道, “银子给了你便是你的, 爹只是怕你沾上了不好的习惯。你买宅子……是不是因为姑娘?什么姑娘不方便领到府里来,要在外面。你这个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订一门亲事了, 取了妻再纳妾,也省得让人以为你轻浮。”
“不是,爹莫要乱想了。”他淡淡道。
徐延叹了口气,“不论如何,这亲事也是时候开始相看了,爹会为你留意些好姑娘的。早些定下来,你也好将心思放到你的仕途上……今日来找你,是想与你说说你的同窗。”
徐斯临听到“同窗”两个字,心中微微一动,嘴唇掀了掀,“谁?”
“沈青辰。”
他有些诧异,关于他的同窗,父亲从来都没有关心过,“爹如何想起说他了?”
“今日皇上召见他了。就在乾清宫,与我们议完事后。是关于怀柔那堤坝的事,皇上让他当面陈策去了。”
“他……想出修堤的法子了?”
徐延看着儿子,道:“非但想出来了,还叫皇上连道了三声‘妙’。不单是皇上,在座的诸位阁老,包括你爹我,听了也是心服口服……皇上夸完了他,又想起了你,让为父多劝诫你,要你尽快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