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循声望去,但见晨光清透的窗户外,最千秋倚墙而立,留给他一个背影。
“除了这样,我还能如何?”谢厌垂下眼皮,声音有气无力,“那至阳之气傻不拉几的,与其离体后重新化形、被世人利用,不如乖乖待在剑无雪体内,助他成就一番事业。”
最千秋将烟枪往墙上一磕,慢慢道:“我一早就说过,你养孩子,会把孩子养歪的。这般溺爱,于将来不利。”
“歪就歪,我走之后,便该他自己受着。”谢厌无所谓道。
说着,他挪动双腿,扶着床柱踩上地面。他站不太稳了,比当初武脉被毁时还要虚弱,那时尚且只是疼,而如今,却是肉身渐渐化作光沫,消散开去。
冷意开始漫上来,谢厌走到衣柜前,想挑件厚实的披上,却没力气将衣裳拿出来。最千秋看不下去了,闪进屋内,面无表情帮他在身上罩了件披风。
他的衣柜里鲜少有红之外的颜色,这一件红得浓如枫叶,像是一团烧着的火。
谢厌垂眸,扫了眼最千秋为他系带打结的手,色泽寡淡的唇缓慢张开:“其实……”
他想说其实根本不必如此了,但没说出口,因为床上那人醒来了。醒得比预料中要快,但又……不怎么出乎意料。
谢厌偏过头去,只见剑无雪睁眼一瞬,四方寒气丛生,凛然逼人;周遭华光倏然流淌,护在体外,深不可测。他望过来时,青灰色眼眸一如既往如古井无波,甚至最深处,还多了几分警觉。
这一眼,让谢厌想起他们的初见。
那日是上元节,阳光正恰,微风如薄纱,扬起谢厌霜色长发,擦过剑无雪手臂,款款垂落,凉滑似水。
而如今,谢厌依旧是一袭如火的红衣,长发如霜,眉眼如画。
彼时擦肩不语,此时谢厌与剑无雪对视,后者望定他,沉声发问:“你是谁?”
闻得此言,谢厌弯起眼睛。
二月初二,除却是传说中龙抬头的日子外,还是剑无雪的生辰。原江沉对剑无雪施下秘术的时候,便是北云岫陨落、倒退回婴孩的那日,剑无雪的记忆隔三年清空一次,而今年,正巧是第四年。
剑无雪不知谢厌心中所想,打量周遭过后,又问:“这又是哪?”
谢厌靠住最千秋,从他身上借力站稳,淡笑道:“这是扶疏城,八一街,我的宅院,你受伤了,我出于好心,将你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