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篱只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清凉自眉间渗入,脑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却又有些捉摸不着,倒是前一刻焦躁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第十二道雷劫挟着毁天灭地之威轰然落下,花篱的身形倏动,直冲天际而去,在漫天刺目的金光中,只有依旧躺在深坑内无法动弹的玄冥子看见,花篱娇小的身躯背后,霍地展开一双巨大的金色羽翼。
蓦地,花篱双翼一收,娇小的身躯似流星赶月般撞入巨大的雷团中——
“轰……”剧烈的冲击波穿破万里长空,将天上的流云击散。而整个云霄宗内,除了设下特殊禁制的穿云峰和十二主峰,多数遭到程度不等的破坏,所幸人员伤亡并不重。
再说花篱,先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觉醒了天妖血脉,只是在雷劫落下的一瞬想到,要接受雷罚的是自己,只要自己主动迎上去受了雷霆一击,想来便不会连累她家师父被雷劈了,她不敢赌玄冥子还能否经受得住这欲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击,就如她不敢想像超然物外的玄冥子竟然也会因她而受重伤。
她也没敢奢望自己能活下来,毕竟每一年都有大量的宗门弟子陨落在渡劫上,修仙之人,如同与天争命,争不过,就要做好随时陨落的准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只知道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自己的身体似乎碎裂了,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却能感受到经脉、血肉正在分崩离析,然后,灵魂似乎脱离了躯体,轻飘飘、孤零零地在天地间游荡。
她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仅仅做着一场冗长的梦,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盈,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周围的清风、阳光、微尘,有时会听见溪水淙淙、江水怒吼,有时会听见鱼虫鸟兽的鸣叫,有时会听见人间的喧嚣,但无论何种声音,都忽远又忽近,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际。
偶尔,她会想,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好像还不赖!
只是,当柔和的清风、温暖的阳光、调皮的微尘渐渐消失,当各种属于尘世喧嚣的声音不再出现,当刺骨的阴寒与寂静成为常态,花篱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丧失,有时清醒,有时浑噩,似乎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消散。
时间仍在不紧不慢地流逝,事实上,花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漫无目的地飘荡了多久,当初无所畏惧地冲向天空的一幕似乎定格在了某个特定的时空,有时感觉已经过去了一辈子般漫长的岁月,有时候又觉得那一幕仅仅发生在昨日。
又一次,花篱被一股极致的阴寒冻醒。原本在花篱的认知中,灵魂是不应该如此真切地感觉到寒暑的,偏偏近段时间以来,随着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阴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不过也亏得这股阴寒,不然花篱极有可能早就陷入永眠。花篱其实从未想过放弃生命,即便是如今这种不知是死是活的状态,她也觉得应该好好坚持下去,但她又分外清楚,灵魂一旦离开躯体太久,会慢慢丧失灵智。可是她真的不知要如何回去,在这里,除了永恒的黑暗、寒冷,便只剩下无尽的寂寞,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
又是一轮漫长的等待,花篱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此时的她浑身冰冷,如同一具只剩下一颗尚余些许温度的心还在微微跳动的躯体,只待那颗孱弱的心脏完全停止跳动,生命就此终结。
光……永恒的光,就在花篱以为自己灵魂即将死去的刹那,一道微弱得如同残烛又热烈得如同闪电的光划过花篱的脑海深处,仿佛维持了一辈子似的黑暗世界从眼前乍然消失了,花篱在经历了无尽的黑暗之后,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身处的世界。
原来,这并不是一个永恒黑暗的世界,反而是美丽到了极致的喧嚣的世界,这里是星空,是太海,是宇宙的深处,一颗颗美丽的行星从眼前飞过,更加美丽的恒星固守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默默照亮一方世界。在这里,你能看见世间可见的一切绚丽色彩,它们或裹绕在行星的表面,或散落在星空各处,化成一块神秘的轻纱,一缕炫丽的流光,一片斑斓的云霞……
寒冷与寂静,只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手可摘星辰从来都是人类的臆想,事实上,那些仿佛就在你头顶的星体,穷你毕生之力也触摸不到,唯有光,能无惧距离,无惧时空,将它独有的光明与美丽展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