渑国公陪着张德贵一路进去蒋吴氏的正院,一边歉然地道:”家母连番遭逢打击。身体有些不适,已经卧床两日了,这才未来相迎,贵公公勿怪.”
张德贵城府深沉,自不会在这等细节上穷追不舍,含笑道:”哪里哪里,说起来老夫人也是我的主子,哪有主子来迎奴才的理?”
渑国公几乎要擦拭头上的汗了,这位宠冠御前的********的主子只有一人,连皇后娘娘也不敢任意指使他,母亲那里配他称呼一声”主子”?
一路陪着笑进去到房中,张德贵是太监,也就没那么多忌讳,径直入了内室.一进去张德贵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屋里摆设十分精美华丽,燃着香关着窗,空气十分憋闷,蒋吴氏躺在床上睁着眼,因为已经死定了,她之前吃下去的砒霜只在宫中服过一次药,之后便浑浑噩噩地,余毒未清,又绝望无助,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唐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熏香,总有股古怪难闻的气味,让人几欲转身逃离.
蒋浩宇守在床头,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见张德贵进来,忙打着千儿问安,”贵公公,劳烦了.”
张德贵叹息一声,他此刻代表着君湛亥,是以不避不让,受了蒋浩宇一礼,”世子辛苦了.”
人既到了,也就没了理由再继续拖延,蒋浩宇毕竟是子,自不可能亲手喂蒋吴氏服下毒药,渑国公长叹一声,便有两个服饰低调素净的大丫头端着托盘进来,红木托盘上半碗漆黑的汤药微微荡漾,腥臭难闻的味道令两个丫头都面露惧色.
渑国公垂泪,挥手道:”服侍夫人上路吧.”表情虽难过,语气却坚定没有犹疑.
两个丫头战战兢兢地端起汤药,一个丫头扶起蒋吴氏,另一个丫头开始喂蒋吴氏喝下.似是知道大限以至,昏昏沉沉的蒋吴氏在汤药沾唇时开始面露惊恐拼命挣扎起来,将死之人力气极大,竟差点被她将汤药撞翻.
渑国公大急,下意识地看向张德贵,见他眼缝开阖间隐露不悦,连忙上前呵斥,”没用的东西!不知道捏住夫人下巴吗?”
大冷的天,两个丫头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只得伸手牢牢固定住了蒋吴氏的下颔,将一碗毒药强行灌了下去.
蒋浩宇悲泣不止,面露不忍地扭过了头去,只全身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捏成了拳,显是极度难过和悲痛.
张德贵看在眼里,只觉十分正常,并未多想.毕竟皇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无论雷霆雨露,都只有接受的份.
毕竟是虚弱的病人,蒋吴氏挣扎无力,一碗断肠药涓滴不剩全进了她的肚腹之中.不多时,便听蒋吴氏低低呻吟起来,并且越来越大声。剧痛难忍地在床上翻滚,面目狰狞扭曲,再不是那个温婉端庄的渑国公夫人她大口大口地不时吐出深红发紫的毒血,染红了床榻.
两个丫头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相互搂抱着,看都不敢看蒋吴氏一眼.
蒋浩宇再忍不住,上前抱住惨叫连连的蒋吴氏。垂泪泣道:”母亲。母亲…..”好在这种非人的痛苦持续得并不久,蒋吴氏气息越来越弱,渐渐在蒋浩宇膝上断了气。眼睛犹自睁得老大,像是在无声质问.想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诬陷乐妤投毒,结果自己当真死在一碗毒药下.